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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谢骁作为灭燕一战的先锋军将领,正要前往通阳关,以直捣燕国。而谢骁当时的夫人——萧云瑛将军,路上因为孩儿发热昏睡不醒,这才落下队伍,想着在临近客栈休息一晚再缓缓前行,却不想等到了自己的兄长萧鹤明的军队。
好巧不巧,她欲敲开兄长房门打声招呼时,听到萧鹤明正与心腹商议着在通阳关内与张弛和燕国人合吞谢骁的先锋军。还不等她作何反应,便被耳力极好的萧鹤明发现身影,他将萧云瑛和谢行周禁锢起来,云瑛将军以命搏杀才冲出重围,带着孩儿在路上奔袭之际却再次被尹清徽截杀。
当时,是萧鹤明拿着临出征前妹妹送与的小小药丸,递给尹清徽:“这是我这小妹刚炼制出来的,她管这叫……龟息丹?听说有假死的功效,就让她自己试试药效吧,生死由命,这也算是为兄对她的仁慈了。”
萧云瑛携带幼子,不敌尹清徽。尹清徽善毒,将毒药与龟息丹一齐打入萧夫人喉中,萧夫人剩最后一口气,策马挺到了谢骁将军的营帐,只来得及说一句:速速改道越阳关。便“撒手人寰”。
谢骁悲愤,改道之后却收到先帝军令,急速前往南燕直取都城,时间紧迫甚至来不及有时间主持葬礼与安葬入土,这时萧鹤鸣倒是来装起了好人,偷天换日将人带走。云瑛将军醒后武功俱废,虚弱不已,被这老东西安置在故居后面的一处小院,囚禁了这许多年。
谢行周听得一阵沉默,揪着萧鹤明的领子抬手便要打,簪月却忽然朝前一扑拦住谢行周的动作,朝萧鹤明问道:“这位云瑛将军,在被你囚禁后,是否有……逃出来过?”
萧鹤明闻之蹙眉,“你怎么知道?”
簪月有些恍惚,“我也会……龟息丹。那个药方,就是年幼时一位妇人交给我的……”
谢行周不可思议道:“你竟认识家母。”
簪月摇摇头,“我其实,并不知道她的姓名。我幼年靠采药为生,正巧遇到一位流落到我们山庄的落魄妇人,我看她是外乡人,又体力不济,便将她安置在山间一处僻静山洞里,每日给她带些吃食果腹,她为了感激我,教了我一些制药之法,说是等身体好了便回京找她孩子和丈夫。后来,似乎有仇家在到处寻她,她怕连累山庄,把药方给我写下,说可以此安身立命,便独自离开了。我一直以为……她早就回京找到她的孩子和丈夫了……”
少女的眼眶渐渐莹润,望着谢行周诉说道:“后来我家遭难,我真的是通过这张药方才被先帝带走,即便后来我武功不及九层台的同僚,先帝也总是宽恕我……我一直在心中念着她,以为她有了更好的人生,没想到她竟然一直……”
没想到,这段缘分要靠这样的境况来续。
谢行周勉强镇定地问萧鹤明,“她在你萧家故宅后面的小院,你保证,对吗。”
萧鹤明拂开他的手,笑得轻松,“行周,放心。我已经没什么筹码继续跟你赌了。其实,即便不为保护儿孙,我在临死前也会告诉你她的下落的,我怎么可能真的看着她去死……”
簪月在次日向秦姝表明,想与谢行周一道出京去萧家故地接萧云瑛时,秦姝忍不住一乐。
“这是好事,也是要紧事啊。你这么畏畏缩缩地向我请示,不知道还以为我有多凶呢。”
簪月抱着阿姝的胳膊摇了摇,“我这不是担心,殿下身边离不开人嘛。再说我可是九层台的人,没有殿下的令旨,我怎么敢……”
“有什么离不开的。”秦姝弹了弹少女的脑门,“云瑛将军巾帼英雄,在战场上救下过无数军民,却被其兄囚禁这许多年。别说由你二人去接她,就算是派一支金武军去接,也是合乎情理的。”
簪月眉眼弯弯,“那我走啦,真的走啦?”
秦姝点点头,轻轻抚去少女面庞上喜悦的点点泪珠,长叹道:“阿月长大了,万事已经可以由自己做主啦。”
……
半月后,刘澈登基,首次上朝便提议重新处理流民事。簪月除逆有功,成为九层台新任的当家人。
萧云瑛回京后,没有执着于自己的身份和往事,簪月认了她做义母,将她安居在九层台,打算终生奉养她。
阿姝身上的伤也养得好许多了,开始和谢行周着手收拾行囊离京的事。
其实,萧夫人回来后,谢行周确实踌躇是否该多在膝前尽孝一些时日,只是萧母生性洒脱,听到谢行周的顾虑后狠狠给他一个爆捶,“你小子,守着我?你想太多了吧,有这闲工夫不如替老娘跑跑腿,办一张可以游遍四海的文书给我,被关了这么多年,我早就头顶长草、迫不及待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了,再不闯荡我就老了!”
谢行周一阵无话,只当她是故意让自己安心的,结果第二天就见着九层台多了好几套江湖医师的水墨长袍。
谢行周:?
萧母:“请我最爱的行周孩儿定期与我保持书信联系,给我寄银票来。”
谢行周:“你都医师了,还需要我给你银钱?”
萧母:“你懂什么叫行侠仗义吗?你看你看,没有我的教诲是不行的吧?你那个爹我都不想多说……”
最后告别的那天,萧母还是说了句心底实话:“你从小锦衣玉食,那不仅仅是受到我和你父亲的俸禄的供养,更是受到了天下人的供养,如今你满腹才学,若不能用于治理乱世,怎对得起那些深受苦难仍要供养整个国家的百姓?”
谢行周抿唇淡笑,回首牵上阿姝的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