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端午,太子府可谓风头无两。太子膝下素来子嗣单薄,成亲多年也只有偏房小妾生的一个女儿,是以当时,太子请求娶李玉瑶为平妻,皇帝自然就答应了,太子妃也不敢有怨言。
广平帝还是顾及着先皇后的情分,对太子的子嗣十分重视,是以携带着后妃们赶来太子府过端午,一时间太子府高朋满座,贵客如云。成箱的礼品流水似地送进去,羡煞了一众皇子。
当年,最得宠的四皇子嫡长子出生时,广平帝也不过去粗粗走了一遭,眼下太子境况艰难,竟还得此荣宠,很难不叫人想入非非。但这次四皇子和秦贵妃却表现的很是镇静,看着太子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仿佛在看猴戏似的。
四皇子忍不住朝秦贵妃道:“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秦贵妃哼笑一声,“正是这样才有趣儿呢。要是他一早便哭哭啼啼的,那岂不是好没意思?”
“母妃,你说怀亲王府那边儿?”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的人比我们更狠毒了太子和新太子妃,咱们着什么急,好好看戏就是了。”
“母妃英明。”
李玉瑶这时候正在后院接待众贵妇人和贵女,太子却是体贴备至,从前院来过好几次,嘱咐一旁的太子妃吴氏要好好照顾李玉瑶,替她分担烦劳。吴氏低眉顺眼,连连称诺,李玉瑶笑语嫣然地送走了太子,却是淡淡地对吴氏说道:“姐姐,想必你现在应该很是清楚,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吴氏笑了笑,“妹妹说的极是,眼下,这太子府里,谁还能越过妹妹去?”
李玉瑶得意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吴氏却是当下冷了脸面,嗤笑一声,对身边的大丫鬟说道:“良娣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丫鬟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吴氏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谁说不是呢,同人不同命啊。”
李珠妍和赵基来的稍稍晚了些,等进了李玉瑶的院子里时,自然成了众人的焦点。李玉瑶笑意淡淡地看着缓缓走来的李珠妍,并没有起身相迎,“呦,妹妹来的好早啊。”
此言一出,底下知道姐妹不和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幸灾乐祸,看好戏似的盯着二人,生怕漏下什么精彩的,将来没处对人说。李珠妍却是不恼,盈盈向李玉瑶行了个礼道:“还请姐姐见谅,我是寻思着这女人怀孕是人生头等大事,也是第一性命攸关事。常听老人们说,这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啊这大夫可是顶顶要紧的。这不,我路过余香堂时,恰好看到幽蝉大夫在行医,想着这几日幽蝉大夫在京都的名号十分响亮,很多达官贵人想请都请不到。所以多耽搁了些,请了幽蝉大夫来给姐姐把个平安脉,还望姐姐贵体安康,早日担下麟儿。”
李珠妍话音刚落,一位贵妇人就忍不住说道:“是了,是了,怀亲王妃说的极是。这幽蝉大夫啊最近在京都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医术高明不说,还菩萨心肠,真真是没的说。”
“是了,是了。前几日啊,我头疼的厉害,找了好几个大夫都不见好,结果人家幽蝉大夫一看,就开了一副药,眼下什么毛病也没有了。”
女人们的话匣子一旦开了头,那就挺不住了,不一会儿,幽蝉就被恭维成了再世女华佗,重生女扁鹊。幽蝉苦笑一声,看来以后得低调一些了。
秦贵妃笑吟吟地看着李珠妍和身后的幽蝉,“倒是难为怀亲王妃对太子妃的一片心意了。我们这些老人看到你们妯娌间能如此和谐,很是放心。那既然众夫人都对幽蝉大夫赞不绝口,那大夫就给太子妃把把平安脉吧。”
方才李玉瑶一听李珠妍请了个大夫要给自己把平安脉,登时吓了个半死,正要回绝,可是底下的贵妇人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她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眼下好不容易等到开口的机会了,秦贵妃却突然下令,李玉瑶忍不住冷冷地扫了秦贵妃一眼,“妹妹的一番好意,姐姐心领了,只是姐姐的胎皇上很是看重,请了多位太医来看,并没有什么大碍。如果今日再让幽蝉大夫来看,那······”
李玉瑶的话并没有说完,秦贵妃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四皇子与太子历来不和,若是闹出了什么乱子,她这位婆母可不是首当其冲,当下便笑呵呵地说道:“瞧我这记性,可不是嘛。既如此,那可要辜负怀亲王妃一片美意了。”
德妃此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什么美意与否,自然比不得太子妃的胎要紧,姐姐,你掌管后宫,统领内命妇这么多年,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吧?”
秦贵妃听了德妃这番带刺儿的话,忍不住攥了攥拳,却最终不失体面地笑了笑,“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本宫既然是众妃之首,内命妇统领,自然是要以皇家的子嗣为重。”
李珠妍此时见二妃争斗,忍不住道:“今日都怪妾身自作主张,给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姐姐添麻烦了,心中实在有愧,还望两位娘娘和姐姐恕罪。”
李玉瑶厌恶地看了李珠妍一眼,恕罪?
“哎呀,妹妹这说的哪里话。咱们是一家人又是亲姐妹,说什么恕罪,没的坏了咱们的情分。只是,我可一直盼着妹妹的贺礼呢,妹妹不会就带了个大夫来糊弄我吧?”
李珠妍唇角一勾,果然来了。
“怎么会!青画,快,把我给姐姐的送子观音呈上来。”
青画得令,忙把一个两尺长的锦盒送到了李玉瑶面前,打开一开,是一座通体碧绿的送子观音像,雕工细致,栩栩如生,触手生温,果然极品。李珠妍笑吟吟地命记账的丫鬟收了,正待说话,那丫鬟却一个手滑摔了出去。
玉观音碎在地上,成了好几块儿。众人见状,面容皆变,这可是大不祥之兆啊。李玉瑶却笑眯眯地看着那碎裂的观音,然不过一瞬,却登时变成了和众人一样的表情。怎么会,那观音里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不可能。
呆愣了好些时候,李珠妍才焦急地望向李珠妍,看着她正笑靥如花地望着自己,背后忽地一阵恶寒。丫鬟求饶的声音尖利地划过耳膜,吵得李玉瑶一阵心惊胆颤,忍不住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拖出去!”
底下的仆人生怕再惹恼了李玉瑶,忙把丫鬟堵上了嘴拖了出去。气氛一下子冷了,秦贵妃冷眼瞧着德妃在竭尽全力的暖场,又看了看李珠妍,这丫头,难道除了王府的那一手,今日还有别的?
待这茬儿过去后,众人恢复如常,底下的丫鬟开始端了安胎药来。李珠妍惴惴不安地喝了,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去了寝室。众人自得其乐,过了好些时候,眼看着到了午时,要开席了,太子妃的寝室那边却突然想起了一声凄厉的呼喊。
众人大惊,这不是李玉瑶的喊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