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后,依旧有婴儿的哭喊声回荡在耳侧。
谢逢野循声望去,却在门边瞧见了拎着钥匙串的俞思化。
“俞少爷,你这么带着人闯我屋门,怕是很不妥。”谢逢野揉着眉心分散疲惫,顺便觉得自己跟俞思化当真相克。
他这姻缘铺子加过法障,即便三十六天将下来也难破,却敌不过这个凡夫俗子钥匙一把。
“有人担心翻墙看了一眼,谢公子好似是躺倒了无气息,我这才开门来看。”俞思化说明缘由,顿了顿,“不过,在下觉得谢公子当前需要关注的是这位。”
他往旁边让开一步,门槛外跪坐着一位姑娘,怀抱襁褓,哭声就是这里来的,还能见着一双挥舞的粉嫩小拳头。
英俊的独居男人,门前,跪坐的女人,怀中嗷嗷待哺的孩子……
冥王真是落魄了,这般泼天狗血也能浇他一身。
谢逢野接着去看屋角那个木箱,见木箱颤巍巍散发灵光一道——才被收拾过的司命在用尽全力解释这事当真和他没关系。
“这算什么事。”谢逢野顺手又往光秃秃的平安树上搜罗片树叶来嚼,声音还带着才醒的懒意,伸臂张掌时,掌心的光字也跟着闪来闪去,“劳动这么多人来看我睡觉,怪不好意思的。”
他绕过俞思化来到门前,朝围观的人大声道:“首先,我不认识她,其次,在下是已婚人士,三媒六聘苍天厚土为证的,最后,各位若有所相思之人或者想要求亲之人,请一定照顾小店的生意!”
门前那姑娘没梳妇人头髻,杏眼红唇身姿出尘,她笑得有些刻意,但长相又带着几分清冷,看着很不対劲,像是情绪和皮相还没能学会配合一般生疏。
她听了这话,咬着唇抬头看过来。
再看她怀中的孩子,哭得五官发皱。
谢逢野皱着眉看了那孩子半晌:“这娃娃……”
那妇人凄凄切切地看过来,当他能说出什么话。
谢逢野摇着头补充:“好丑。”
妇人:“……”
“我得做生意,如果你死了夫君可以去隔壁,他那卖纸钱。”谢逢野如此体贴道,随后果断关了门。
俞思化还在屋里,意味不明地说:“我记得谢公子,好似在找夫人?”
他含笑人出口,谢逢野听得一阵牙酸,言道:“你平时看着正儿八经的,怎么也爱凑热闹。”
俞思化不否认:“谁会不爱凑热闹呢?”
谢逢野嚼着树叶说:“我就不爱凑,你还不走吗?”
“你总得解决问题才是。”俞思化垂下手,钥匙串跟着一起叮当作响,“不然这一条街都没法子做生意。”
“如果这一条街都没法做生意,我只能赶你走,谢公子别逼我。”
“她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且单看身上布料就价值不菲,何况身后还跟着几个虎头熊腰的侍卫,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谢逢野打着哈欠点燃茶炉,困意还恋恋不舍地在脑中闲逛,他睡眼惺忪地说,“这样的人下跪,必定是麻烦得不行的事,我呢,又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不喜欢麻烦,也请俞少爷别逼我。”
婴儿的哭嚎声从门缝里漏进来,俞思化问:“如此不管,只怕于谢公子名声有碍?”他垂目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改口道,“虽然你看起来也不像在乎名声的人?”
“俞少爷,你要这么说话,别人会以为我们俩有杀父之仇,做什么总是对我夹枪带棒。”谢逢野抓了一大把茶塞到壶肚里,手法粗糙地灌了水将茶壶盖按上。
此时两人独处一室,他上下打量一遭这个小白脸:“看你也是个不懂事的,今天我教你一件事。”
俞思化笑吟吟地问:“什么?”
谢逢野摆弄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寡夫门前是非多。”
俞思化:……
他相信,如果有必要,谢逢野能将“已婚”二字写到衣襟上,昭告天下。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除了那所谓的内子。
再者,俞思化瞧向屋角那个灵光四溢的木箱,还是将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他接过谢逢野的浓茶:“那还真是受教了,敢问,谢公子预备如何处理这个是非?”
没等他起身,门外侍卫就一脚送进街景,满身正气似要吃人,富有以暴制暴的浓烈气息。
谢逢野不咸不淡地“啧”了一声,却见门外场景依旧,只是那姑娘裙摆旁多了只匣子,累着几块平凡的金砖,她隔着门框望进来:“请二位掌柜帮忙,我要寻人。”
那金光展展摇摇地扑到谢逢野脑门上,驱得他“腾”地站起来大步出去:“我倒要看看你那箱子里是什么金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