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的小张副主任在下午四点左右回过来电话,他悄声说自己正在一个火锅鱼店打工,萧寒马上也轻声说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电话。
李正天的电话是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打过来的,萧寒已经坐卧不安了,他这个表侄子做事跟他太像了,认准了就紧咬住不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中午萧寒就泡了袋方便面,千夏在他往面里放调料时加了他的QQ,伸手拿过一本书压在方便面桶上,萧寒就跟她聊了几句。
千夏:哥,我想你了。
风萧萧:呵呵。
千夏:哥,我以前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但看到你后我就不能自拔了。
风萧萧:呵呵。
千夏:哥,你是不是聊天不方便,我不打扰你了。
风萧萧:嗯。
千夏:哥,我给你保证三件事。
千夏:1、不打扰你。
千夏:2,除了你,我跟谁也不出去了。
心里有些许感动,萧寒看着闪动的QQ头像,但等了一分钟也没见千夏发过来“3”,随即就敲了一行字:我知道了,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也珍惜缘分。
想了想他把最后一句“我也珍惜缘分”删除了,然后点了发送。
端过方便面,热气腾腾但没有吃出一点香味,但空荡荡的胃仍旧很受用,尤其是喝一口咸汤,宿醉后难得身心舒服。
一桶面吃了个干干净净,萧寒泡了一杯浓茶,拿过一叠稿纸开始写稿子。
左手实在是不习惯,他很努力写了个标题:黑金,黑幕,黑链条——本报记者暗访我省煤炭销售市场。
有些吃力,他把笔放下,准备在脑海里过一遍,明天换了药看右手能不能写字再说。
北龙煤炭市场形势有了,以阳溪为例的煤炭市场乱象有了,黑链条呢?他已经答应了阳溪公安局局长不点他、不写他,但没有幕后黑手操作支持,“烫头哥”这样的黑势力是无法生存的,也不至于到如此猖獗、如此狂妄的地步。
反复思量也无法把这个事情讲清楚,一个县的公安局长都不能提到稿子里,还揭个狗屁的底,打狗屁的黑……
抓起笔他轻轻敲打着自己脑袋,有些烦躁,更是后悔自己太轻率了,为给小李讨要回高标号煤,居然信口就说“这个事情没外人知道,我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写出去”。其实写就写了,见都没见过,就是电话里的一句话,对方还会跟他对质啊。萧寒只是觉着做人就得信守诺言,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心所欲张口就来。
越想越烦,他不由甩手就把手里的笔砸到了墙上,圆珠笔“咔”一声就四分五裂,然后噼里啪啦掉落在地,萧寒马上就想起苏晓敬,想起楚静,想起抑郁,想起发泄。
摇摇头,他将脑袋靠在椅背上:时间还早,再考虑考虑看情况吧,到最后没办法只能做一次“小人”,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偌大的办公室就他一个人坐在最前面,对面一张张办公桌都空荡荡,但他似乎看着一个个手下在俯首写稿子,脑海里全是写字的唰唰声。抑郁症——苏晓敬的话一遍遍被放大,他仍旧不服气,但又觉着人家推断合理,分析准确。
起身拉开抽屉,萧寒拿出一本标注着《非典日记》的剪贴本,喝了几口茶,开始一页页翻看,他试图在这些字里找出苏晓敬说的那些不正常。
思绪又回到一年前,萧寒觉着鼻子里充满了来苏水的味道,整个世界空荡荡就剩他自己,他的拼命,他的疲于奔命,他的认命,他的宿命……
翻完点根烟,没有任何收获,萧寒站起来看着窗外,车水马龙里觉着越发寂寞。深深吸了几口,他告诫自己不能纠缠此事,就算有了抑郁,置之不理比耿耿于怀要好的多。
打开窗户,嘈杂的声响扑面而来,他咬了咬牙有些恨这个苏晓敬,但想起他就想起楚静,她的一颦一笑都有些勾魂。
关窗,摁灭烟头,他拿起电话又拨打了李正天的手机,仍旧无人接听。不假思索他就打给李全有,马上就接起来了:“萧寒弟弟吧,有事吗?”
萧寒说你方便吗?
“方便方便,”李全有说:“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