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龙,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俗称迎婿日。
上午十一点多,车到青山镇口,萧寒让韩笑停了车,尽管韩笑没开警车,但在镇里,但凡有车进出,起码邻居们会很关注。
韩笑停了车扭头看着萧寒:“怎么,我不怕,你咋地还扭捏起来了?又不是让你回我家,只是一起回镇里。”
萧寒心里明白她是嘴硬,整个青山镇在省城工作的人也就那么三五个,这几个人每个都是大家关注的重点,稍有风吹草动都是大家茶余饭后口口相传的料:有时候是孩子们的榜样,有时候是聊天嘻哈的引子,更多时候就是“酸葡萄心理”,无限放大对方生活的不如意,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心态。
当年他跟韩笑口头订婚后来各自成婚,已经让镇里“研究”过很长时间,这次如果一起回来,并肩拉手,估计得让口水再次飞溅很久。
萧寒是怕,他怕的是他的父母受不了:韩笑跟他分手、他跟柳飞云离婚、欧阳一全家失踪……这一次次的,萧寒知道父母与自己承受的感情折磨不会分出上下。
“明年吧,咱们牵着手走在镇里的每条街,”萧寒看着村口仍然有人值守的发热检查点,心有余悸的不仅仅是这次发烧就是个伤风感冒:“这辈子我也不怕跟你在一起!”
韩笑明白萧寒潜层次里要说什么,她呵呵打岔说:“你下车吧,我晚上去四合院,等我啊。”
点头,萧寒深情看了一眼韩笑,拉开车门下车,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扯掉口罩——作为每天在一线跑的记者,他知道这次非典到现在只在省城发现病例、疑似病例,地市乡村肯定是安全的。
萧寒刚进家门,手机就响了,是郝运来。
他的工地因为非典已经开始无法正常,现在有几车钢材送到,但过年看守工地的人不愿意接,没办法他准备驱车往过走。
“你在哪?我要回青山镇,要不一起吧?”
萧寒呵呵笑了:“我已经回来了,你来吧,等你吃饭。”随即对父母说:“是运来,你们的干儿子要过来。”
郝运来愣了一下:“你回去了?跟韩笑?算了,不问了,午饭不用等我,晚上我回去吃。”
萧寒的母亲耳朵尖,运来电话里的声音又大,她含含糊糊听到“韩笑”这个名字,马上就警觉起来:“根儿,你跟韩笑又在一起了?”
萧寒不想撒谎但也不想直说,只能打马虎眼:“啥在一起啊?你就听你干儿子瞎咧咧!有白萝卜馅吗?我想吃饺子。”
自大学毕业工作后,每次回家,只要时间允许,萧寒的母亲一般都会给他包饺子或者包子,馅子很简单:白萝卜鸡蛋。
萧寒喜欢白萝卜的略苦味道,又不像其它肉馅一团团,咬一口馅子散进满嘴,仔细咀嚼萝卜的清香就出来了。
将信将疑,萧寒的母亲笑了:“昨天就给你弄好馅了,你咋地今天才回来?还有,这辈子你打光棍也不许再找那姓韩的女人!妈从不多管你的事,但这个你必须听妈的……”
看萧寒脸色不对,萧寒的父亲在旁边打断了她的话头:“我说,孩子回来过个年,你就叨叨个没完没了了!根儿,你脸色咋地不对?感冒了是不是?”
萧寒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对父亲笑了笑:“昨天把我吓坏了,发烧,以为非典呢!好在就是感冒,要不就回不来了!”
原本他不想说这些让父母担心,但母亲“揪着”韩笑不放,只能“围魏救赵”,果然他母亲马上就过来伸手摸他额头:“还烧吗?你爸昨天喊我看电视,说你上电视了,我看那玩意可不是啥出名的事情,你在非典病人堆里吹唢呐,不要命了?”
好嘛,萧寒心里嘀咕:“这又该说不要去采访了……”赶紧握住母亲的手:“妈,那可不是非典病人堆,有疑似的都带走了,留下的就是观察,我是记者,必须在一线采访,我注意着呢!你没发现我都白了,天天消毒,每天洗澡好几次,手都洗得脱皮了!”
萧寒的母亲甩开他的手:“记者不是人啊?记者不得病啊?依我,你就请假,请到这病没了再去上班!”
不等萧寒说话,萧寒的母亲伸手摸了下眼睛:“唉,儿大不由娘,我说也是白说,给你包饺子去!”
萧寒站起来跟着母亲过去要擀饺子皮,被她推开了:“你去躺会吧,该吃药吃药,在家两天把身体养结实了再出去糟蹋吧!”
坐到沙发上刚拿起几颗瓜子,李全有打家里电话过来问他回来没,父亲捂住话筒小声问萧寒:李全有,问你回来没?
萧寒点点头,父亲松开话筒:“回来了,你跟他说吧!”
萧寒拿起听筒,李全有马上说:“告诉叔叔婶婶不要做饭了,我马上安排司机去接你们,都到下面吃饭吧!”
萧寒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父亲,父亲示意他决定,萧寒想了想说:“哥,这非典闹得,我们就不去县城了,我也是刚进门,我妈正给我包饺子呢!”
李全友闻言没有犹豫:“也好,让婶子多包点饺子,我们一家三口一会也过去吃!哈哈,走亲戚的不能让饿着啊!”
跟着哈哈了一声,萧寒说知道了,一会见。
看萧寒放了电话,他父亲也笑了:“这门亲戚是你捡回来的,可算是有了门富亲戚——年前给送了三趟东西,鸡鸭鱼肉,蔬菜瓜果,我跟你妈今年都没去县城,啥都是现成的,最多的是炮仗,给拉了半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