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新霁,空气中的水雾猛然扬起,又渐渐沉寂。
好在这发子弹打空了。
季明月还没说什么呢,连海脸上肌肉颤抖,骂了句他妈的。
“海哥?”季明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连海,他体会到某种极沉的低气压,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
子弹出膛,声音格外大,震得季明月耳朵几乎失去功能。
待看清发生的一切,失去功能的变成了季明月的脑子——
开枪的是连海!
“你搁这演好莱坞警匪片儿呢,自由美利坚砰砰每一天?”季明月不错眼珠地盯着冒烟的枪口,“我靠,你他妈会用枪?你枪哪来的?”
怪道海哥手一直不离风衣口袋——原来里面藏的是枪!
在阴冥过了这么多年安生日子,别说枪了,季明月连把稍微长一点的西瓜刀都没见过,现下人都麻了。
连海不答话,看上去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只摩挲着手枪握把。
这把枪已经在他公寓的保险柜中藏了百年,握把处不再锃亮,弹匣也积了灰。曾经他以为,趁手的武器将永远束之高阁,鸟尽弓藏,其实意味着天下太平,是件好事。
没想到它最终还是逃脱不了杀人的命运,开了膛。
上次被步安泰锁紧铁笼一事,给连海好好地上了一课——步家村危险丛生,走错一步说不定都要搭上性命;若是再不小心谨慎,自己出问题是小,小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肠子能悔青一万年。
更有甚者,他在步安泰家的储藏间中,看到了一把猎枪。
他这才想到,要带枪出来。
季明月莫名有些愠怒:“我问你话呢,海哥,你从哪儿弄到的枪?”
连海依旧不发一言,静静听了几秒。
感知到对面不远处有响动后,他明白犹豫就会败北的道理,抬臂又是一枪,把季明月骇得当场石化。
看到小季受惊的样子,连海微敛眉,盖住绿眸中翻涌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血气。
对面半人高的荒草忽然趴倒了一片,其间显出具人形。
连海和季明月搁下矛盾,跑上前去。
男人的手指还套在手枪扳机里,人倒是死了一样趴在地上,腿上和胸口各中了一弹。
季明月惊心不已,更是对连海这百步穿杨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把人扶起翻转过来,看了好几眼才确认:“步安宁?”
但说归说,季明月其实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不在场证明、手指上的疤、可能存在的换脸邪术……步安宁的确是此案中行为举止最诡异的一人。只是动机是什么?这样想着,季明月拍拍步安宁的脸,示意对方清醒些,他有话要问。
子弹似乎是打中了他的肺,步安宁上气不接下气;他想启唇,口中却只涌出一股淡红色的血沫,混着涎液缓缓流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