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迫不及待的摘下头套。就站在那里,缓缓转动手腕。大概是镣铐极沉,戴久了压着肌肉神经很不舒服。
徐淑兰现在和他共处一室。整个房间布置看起来非常古旧,破败。靠墙的一边,用红砖垒了个灶台,草草抹了点水泥固定就算了事。除了煤饼炉,灶台上就只有一个砧板,一把刀面锈迹斑斑的菜刀和一些酱油味精调料。白石灰抹的墙面完全找不到一点干净的地方,长久的烟熏火燎让整面墙变得油腻不堪。
还没看个仔细,徐淑兰耳朵里的深耳道微型无线耳机突然响起噪音,分贝之高就如同飞机起飞轰鸣一般。徐淑兰眼疾手快,立刻把无线耳机从耳朵里掏出来。
“怎么,出了什么问题了么?”一个非常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徐淑兰的头顶响起。
徐淑兰跌坐在那里抬起头,发现那个囚犯已经走过来,正站在自己面前,低头看着她。
相貌是个非常普通的中年人,不胖不瘦,人群里要是遇见,也是丝毫不起眼的普通路人。这太过普通的长相以至于让你看过了他一眼,转个视线,就能把这人忘记的干干净净。但这男人身上穿着的囚服却是在明白无误的告诉徐淑兰,这个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连环杀人狂。
这时候,囚犯伸出了手,看着徐淑兰。
徐淑兰只好把手里拿着的微型无线耳机交给他。
没想到他接过只是看了一看,随手一扔,耳机就不知道被他丢在哪个旮旯角落里去了。
他又对着徐淑兰伸出手。
徐淑兰明白了,他是想拉她起来。
像是认命又像是投降,徐淑兰看着男人身上的囚服。伸出手,搭住。
没想到手立刻被他紧紧握住,一把就拉起了徐淑兰。这看似相貌平凡的男人力气不小,徐淑兰没有看过他的资料,现在并不清楚他是干什么的。
帮着徐淑兰站起了身,这囚犯就松开了手,自顾自得在房间里转悠了起来。
沿着房间里绕了一圈,他点点头,赞叹了一句:“布置还真有那么回事,要不是这里没有那地下室的那味道,我还真以为回到了住的地方。”
“你,就住这里?”再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徐淑兰尽量压抑自己内心害怕恐惧的情绪。看着他明显想要倾述的欲望,徐淑兰配合性的接了话茬。
他饶有兴趣的看了徐淑兰一会,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又转过身看着房间的布置,拿手轻轻在上面抚摸着,说着:“是啊。以前打工住在工棚,给人建房绑钢筋。后来老板的资金断了,跑路了,也要不到钱,守着工地熬不住寒冬。最后只好把些零碎的钢筋和边角料都给卖了。拾掇拾掇找了个老筒子楼的地下室住了进去。一开始四周围还有些邻居,后来街道清理整顿都搬走了。我借着给人看车的由头,一个人继续住了下去。”
“不回老家么?”徐淑兰问他。
“老家?”他笑笑,叹了口气。“老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山里头,地薄人稀。守着那几亩地,一年到头,靠着老天赏脸,没灾没荒,收成能不饿死人就要谢天谢地了。一旦有个火龙走水,全村人脑袋都要别在裤腰带上。能喘口气的,都要出去讨饭逃灾。你说,就这样的情况,我打工没要到工钱,回去干嘛?等着饿死么?”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着徐淑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呢,你就一直给人看车库?”徐淑兰不想停下话题,起码他在叙述的时候,对自己下手的几率会小些。
他突然笑了一下,微哂道:“你倒是一个尽责的调查员啊,现在都这情况了,还这么敬业爱岗。”
徐淑兰不吭声。
“好吧,那我继续说。”话虽如此,他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角落里隔出的小房间上。打开小房间的门,不管里面乌漆麻黑就进去了。
啪的一声,吊灯亮了。可惜灯泡瓦数不高,虽说能照亮个大概,但房间依旧非常昏暗。
“连开关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做的真像。”他在屋里绕了一圈,啧啧称赞着。
徐淑兰跟着进了门,屋子里像是经年没有打扫过一般,陈旧肮脏。靠墙的木板床上被子就胡乱堆在角落,看着也是很久没有暴晒洗涤过了。一条长桌搭在床脚和墙壁的空隙里,锅碗瓢盆都在上面,胡乱一叠。房间的一角,用水泥砌了一个洗水池,铸铁水龙头年头久了,里面松锈,不时往下滴答水珠。
徐淑兰就看着他从洗水池下掏出一个高压锅。打开锅盖一闻,立刻被里面的霉臭味给熏到了。赶紧放进水池,拧开水阀,哗哗用水清洗。
“我住的这片啊,不久就成了工业发展园区,几年内,不少厂子住进去了。周边的工人也就多了起来。”他说着,任由水龙头开着,突然朝门口走来,徐淑兰赶紧给他让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