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萍下意识地看着跟进来的关问凝和焦悦,松了口气,心里给自己鼓气壮胆,到了停尸房前,用力一推。
门却纹丝未动。
再一拉,还是未开。
正犯愁间,焦悦拍拍栗萍肩膀,用手指了指前面,说:“那有间办公室,我们过去。”
栗萍哦了一声,收拾下尴尬,快步向前,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身穿白大褂的小年轻正对着电脑翻看些新闻网站,看到栗萍她们进来,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死者姓名。”
栗萍听着一愣,嘴角有些抽搐,但又尽可能的压抑住自己悲伤的情绪,小声地说了句:“项嘉勋。”
小年轻对着电脑查询,输入完姓之后又抬头问:“什么嘉?”
“嘉庆的嘉,功勋的勋。”徐淑兰赶紧接上,把名字解释一遍。
“十一点五分送来的。”小年轻看了电脑屏幕最后一眼,从边上的盒子抽出一副医用一次性手套戴上,按了一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就听见门外传来电子锁被打开的声音。小年轻从座位上站起来,带着栗萍等人出了办公室门,走到已经打开门的停尸房前,将大门推开,带她们进去了。
停尸房里安静的能听见荧光灯嘶嘶电流响,最里面是几乎和天花板持平的遗体冷藏柜,房间左右各有五辆不锈钢推尸车,左三右四,各躺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露出的左脚上吊着名牌。
李云英紧紧拉着徐淑兰的手,从紧握着的手里,徐淑兰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四个老娘们紧挨着彼此,不约而同地用手裹紧上衣,缩着脖子。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小年轻倒是已经习惯这场面了,他先看了看左三的脚上的名牌,不是。又走到右四的推尸车前,看了下脚上吊着的名牌,又近身掀开了尸体盖着的白布看了看,回头对栗萍等人说:“哪位是项嘉勋的家属?”
“我是。”栗萍眼神透露着恐惧,这时候,已经暂时忘了悲伤了。
“项嘉勋是因为车祸入院抢救无效死亡的。和自然死亡的尸体状况有很大不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到这里,小年轻不看栗萍,转而对着徐淑兰等人说,“你们是死者的亲属吧?认尸前后你们都要搀扶好家属,以免出现意外。”
徐淑兰和李云英,焦悦互相看了看,李云英眼疾手快地抢先搀扶住栗萍,故作镇定,语气轻松地说:“来,淑兰,站我边上来。”
徐淑兰默默地走了几步,站到了李云英的边上,现在的场面变成了栗萍和徐淑兰一左一右站在李云英身边,倒是把她夹在了中间。
焦悦白了李云英一眼,站到了栗萍的左面。
“好了么?”小年轻再询问确认一下。
栗萍点点头。
小年轻把白布揭开。
徐淑兰明显感到李云英身体一僵,倒吸一口冷气。再自己一看尸体。
坏了!
徐淑兰一愣神,再回过神来,周围一切都变了。
原本整洁明亮的停尸房变得阴暗肮脏,冷藏柜,推尸车上到处锈迹斑驳,天花板到处滴答渗水,荧光灯忽闪忽熄。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污迹,各种手术器械零乱丢弃一地。
徐淑兰就这么呆立站着。
面前的推尸车上,一具被开了胸,剥了皮的尸体摆放在那里。尸体的面部脸皮从喉结处切入,沿着下巴,人中直到眉心被整齐的左右切开,掀起。露出里面的肌肉和面部骨骼。牙齿缝隙间,蛆虫蠕动。
而这尸体的肚子,似乎是从里往外炸开一般,肚脐上面被撕裂出好大一个洞,暗黄的脂肪组织从推尸车上一直滴落到地上,浓烈的腥臭味久久不散。腹腔里的器官看不出还剩多少,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积了一肚子的尸水里漂浮着人体的几段肠道组织。数不清的苍蝇都几乎凝聚成团飞舞在上,不停的交配产卵,仿佛正在享受着这规模宏大的盛宴。
徐淑兰的直觉告诉她,这具尸体她认识!
还没容得她多想,就听见“哐哐哐”的撞击声,好像什么东西正想从冷藏柜里钻出来。
徐淑兰想要跑去大门,却一不小心把自己脚边的手术剪一脚踢了出去。只看见手术剪在地面滑出几米,撞到了另一辆推尸车的车轮,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金属撞击声突然就停了!
绝对的寂静中,冷藏柜中的物体似乎也在探寻着什么。
徐淑兰惊恐地看着柜子,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却不想脚底一软,膝盖一弯,失去重心扑到在另一辆空的推尸车上,只听“哐”的一声重击,推尸车因为身体的撞击往右滑移,不料车子年久失修,一边锈透的两根支撑杆断裂,整个面板向一边倾斜,徐淑兰猝不及防摔在面板一角,整辆推车失去平衡四轮离地倾斜砸向另一辆的推车。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断裂撞击声在这个封闭房间里回荡不散。
徐淑兰倒在地上,慢慢地支起身。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女人的笑声。
“呵呵呵呵,淑兰,你瞧你,那么不小心,摔疼了没有啊?”
这声音好熟悉啊。徐淑兰想到。
“呵呵呵呵,淑兰,你怎么能把我给忘记了呢,是我呀,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