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安将军的男人就是安平柯的父亲安礼盛,今年四十二岁,是全中国最年轻的少将,他曾经连续三年,每年立头等功一次,也正是因为他立功较多,所以被破格提拔了三次,不过在安平柯眼中,无论这个男人在军中多么荣耀,身为一个父亲,他不合格。
两年半之前,也就是安平柯初三毕业的暑假,安礼盛和安平柯发生了一场冲突,这冲突其实也是因为家里养着的两个女人而起,可是安礼盛回家之后,二话不说就给了安平柯一巴掌,从那之后安平柯给这个男人撂下了狠话,他说他以后再也不想见他,并且不会承认这个父亲,随后安平柯来了凤栖县,也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家乡。
郑仪芳其实是土生土长的凤栖县人,不过后来他们全家移居北京,安礼盛也是凤栖县出生,但是七岁之后他就被安国耀,也就是安平柯的爷爷,带着去了北京。
安平柯当年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只要能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家,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此时,两年半未见,安平柯再次见到父亲,发现他依然无法原谅他,这个男人在军中有着无上声望,在家里却并非如此,至少安平柯不觉得他值得自己尊重,因为这个男人首先就没有尊重过自己妻子。
他二十娶了郑仪芳,四年后安平柯出生。安平柯永远不会忘记他八岁那年,父亲回家,同时领回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他跟安平柯这样介绍:“平柯,这是你二妈,以后记得要讲礼貌。”
当时见到这一场景的郑仪芳瞬间崩溃,她扯着安礼盛的衣领问他为什么,可是安礼盛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甚至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为什么,在成都军区那边,那么偏远,总得有点慰藉。你也别这么生气,丹丹说了,她愿意做小,而且会尊重你,绝不会跟你吵架,她都这么好了,你也该有点当人家大姐的度量。”
那一天的安家被郑仪芳闹得差点掀翻了天,而这位岳丹丹还是留下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安平柯原本平和的日子没了,曾经大院里那个爬树赶鸟遛狗逗猫的小小少年没了,在那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家庭里,八岁的少年更多的只是恐慌和无措。
又六年后,十四岁的安平柯已经成了大院里最沉默,也最帅气的少年,可是这少年竟然多了一位三妈,见到安礼盛新的情人之后,安平柯并没有多生气,因为几年下来他已经对父亲不报任何希望,可是郑仪芳不是,她用了天大的努力去接受了那个岳丹丹,也忍着心头的不爽,每天尽量不要和她吵架,她以为这辈子这样就算了,苦就苦点吧,毕竟还有安平柯,可是没想到安礼盛竟然又带回一个女人。
安家这一天又是一番闹,而且这一次比上次还要厉害,因为岳丹丹也加入了进来,在这天翻地覆的争吵中,安礼盛直接留下一个叫姜晓蕾的女人,自己回了军队。
十四岁的安平柯那年读初二,这位父亲从回到家至离开,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他只是觉得女人间的吵闹让他烦不胜烦,他还怒气冲冲地问她们:“你们就不能大度一点,少给我添点乱吗?”
安平柯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或许军事才能卓绝,所以才会提升那么快。安国耀在军方很有地位,是全国三十个上将之一,可是安平柯知道,他爷爷绝对不会帮安礼盛一丁点忙,因为他身在至高位,不屑于干这些事情,不过安礼盛显然也没让他失望,他连年战功就说明了这一点。
可是在安平柯眼中,安礼盛就是一个人渣,所以十五岁那年夏天,安礼盛回来,当他带着一个父亲的威严问安平柯以后什么打算时,安平柯冷冷地看着他说:“上学、挣钱、带着我妈离开你。”
安礼盛有一个老婆两个情人,可是孩子只有安平柯一个,听到安平柯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后,他火冒三丈,抬手就扔了身边的一个台灯。
看着这样的父亲,安平柯却不气不急,随口说:“爸,那台灯是奶奶送给我的礼物,让我好好学习用的,你大概这辈子都没法赔给我了。”
郑仪芳这么多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疲于和岳丹丹争吵、和姜晓蕾作对,她根本没多少心思用在安平柯身上,所以八岁之后,安平柯几乎都是和奶奶在一起,然而奶奶在安平柯初三上学期去世了,这个打击对安平柯来说也不可不谓大,而且他痛恨自己父亲不能回来参加葬礼,奶奶可是安礼盛的亲生母亲,他就是这样孝顺的?
安平柯恨这个父亲,所以他也在刺激安礼盛,他就是想要惹他生气,越气越好。
果然安礼盛气急败坏地吼到:“那又怎么样,你奶奶这辈子没工作过,家里的一切不都是我和你爷爷挣来的?一个台灯算什么?我就问你,你之后什么打算?高一,你就十六了,你去当兵。不然,你想考大学也可以,但是必须考军校。这两条路,你随便选,你要是敢不听我的,你就等着被我赶出家门,当个要饭的吧。”
安平柯的房间其实非常小,里面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外加一个衣柜便没其它多余东西了,此时,书桌上的台灯已经被扔到了地上,整洁的房间瞬间乱了起来。安平柯和父亲站得很近,他发现自己竟然比父亲高了不少,曾经他那么恐惧的父亲,好像已经再不可怕,相反,还有点可怜。
不自觉笑了起来,安平柯心想自己不是小孩了,或许,他真的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了。
安礼盛哪儿明白安平柯的心思,厉声问道:“你在笑什么?!”
“笑你啊,爸。另外,你刚才的提议,我接受,不过不用你赶我出去,我自己会出去。最后,我多说一句,安礼盛,你不配当我的父亲,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以后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安平柯说完,真的转身走了。那天他住到了发小隋冬生家里,第二天他收到了母亲送给他的一个书包和一袋子钱,母亲眼泪汪汪地说:“平柯,这可怎么办,你爸真的生气了。”
安平柯那时只是无奈地拥抱了一下自己母亲,他轻声问她:“妈,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郑仪芳当时难过地哭了,可是哭过之后她摇了摇头,说:“不行,我都已经走到现在了,我忍了这么多年,要是走了,那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而且我一定要给你多争取点东西,以后你要是去了军队,他要是敢不好好帮着你,我就把他作风有问题的事情报上去,总之,我得牵制着他,我不能走。”
安平柯没再多说什么,母亲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甘心,明明和岳丹丹、姜晓蕾相比她更漂亮,为什么她不能得到丈夫的喜爱?
最后安平柯选择了凤栖县,来到了凤栖一中,而他高一就拿着母亲给的那一袋子钱开始做生意了,所以这些年来,虽然母亲一直给他寄钱,实际上他并没有花过,不过郑仪芳并不知道他挣钱的事情,还以为儿子一直是自己拿钱养着的,也正是因此她其实一直不太敢和安礼盛分开,她怕没法养活自己和安平柯,不过上次“死过”一次后,她彻底看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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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柯那句话说完,安礼盛脸上瞬间爬上了怒色,而他还没有想到的一点是,原来安平柯竟然已经十八岁了,他还以为自己儿子也就十三岁十四岁的样子。
郑仪芳知道安礼盛的脾气,不过现在她也懒得吵了,十年下来,她也吵够了,再怎么倔强的性子,也吵累了,所以她有些无力地说:“安礼盛,这里是医院,别在这里发脾气。另外,我叫你来,确实是谈离婚的事情,毕竟咱俩当年领证是在凤栖县,所以离婚证也在这里领了吧,算是纪念。”
安礼盛瞪着郑仪芳,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同意。”
对安礼盛来说,他确实不想离婚,因为军人离婚太麻烦,所以他解释说:“我们离婚也不是说离就能离的,我是军人,咱俩是军婚,如果我不同意,那你离不了。”
郑仪芳想了想,冷声说:“你现在的地位,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你是少将,北京军区手握实权的领导人之一,你说你不能随便离婚?至于你说的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离不了,”说到这里,郑仪芳讥笑两声,讽刺地看向安礼盛,继续说,“安礼盛,我劝你别激我,我们确实是军婚,既然是军婚,那么破坏军婚的人会是什么下场,这一点,安礼盛,你比我清楚吧?所以,别想着威胁我,因为我没什么好怕的,你要是不想岳丹丹和姜晓蕾坐牢,就赶快回去把文件准备了,我们好好离婚,也还留一点夫妻情分,否则你无情也别怪我无义,反正十多年下来,岳丹丹和姜晓蕾的证据我准备得多着呢。”
郑仪芳终究越说越气,到最后身体竟然发起抖来,她愤怒地说着这些话,目光里却含了泪,当年她是凤栖县玻璃厂一个小小工人,然而因为生得漂亮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就这样她被一个回乡祭祖的青年看到,这青年帅气又幽默,而且还是个光荣的军人,郎才女貌的两人快速坠入爱河,随后便是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