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见月一走进来,就看见燕治乾跟个雕塑一样站在墙前,两只手也像是很多余一样不知道放在哪里,显得局促不安极了。
他用着紧张甚至是有些卑微的语气说:“姜见月、我,我没有乱碰你的东西。”
“……”
他这紧张自卑的模样,多少还是让姜见月有些不忍,她尝试让自己的语气放得更轻更柔和一些,道: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顺便在我家再洗个澡,我爸爸去世之后他的衣服我奶奶都不舍得扔,他跟你差不多高,所以你应该能穿。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穿他的。”
*
好像做梦一样,燕治乾想。
穿着那还带着淡淡樟脑丸香气的衣服,燕治乾顶着已经吹干了的头发和已经刮干净胡茬的脸,坐在饭桌前,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但很快,老妇人的声音就把他的思绪从恍惚之中又拉回到现实当中。
“小燕啊,米饭这些够不够?要不要我再给你打一碗?”
还穿着围裙的老人,即便年过古稀也依旧精神矍铄,热情得更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她说着就又挖了一大勺米饭,用力往下压了压。
“够了够了,谢谢谢谢……谢谢奶奶。”
见状,燕治乾连忙接过袁若英她手里端着的碗,他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同时拗口地又道了句谢。
“哎呀,哪里够了?”
袁若英坐下后也不闲着,又把桌上的餐盘往燕治乾的方向挪了挪,说:
“快吃快吃,吃完再来一碗。你们这些小年轻一个个都不爱吃饭,整天就吃乱七八糟的外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来,你多吃点,我刚好也给我家月月猪多筷两勺米饭。”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燕治乾还有些懵。
“月月猪?”
他不太确定地又重复了一遍,老人说话时,方言和普通话掺杂着,他一时间都有些听不出来这几个字到底是怎么发音的。
“这是我小名。”
姜见月看他一副茫然的样子,出声解释道:“我奶奶平常都是这么叫我,我们这边的人经常会给小孩子起一些猪啊狗啊的小名,老人都说这样好养活。”
说完,姜见月又从旁边拿出一个干净的碗,“燕治乾,我给你盛碗汤吧,我跟我奶奶平常都是两个人,没有用公筷的习惯,我单独给你盛一碗好了。”
双手接过那发烫的瓷碗,燕治乾看见面前这一碗飘着油沫、金灿灿的鸡汤,鲜香顿时刺激着他的鼻腔。
他拿起旁边的瓷勺,低着头搅拌了两下,接着,他盛起一勺汤,轻轻地吹了几口后,他将汤一口喝下。
“小心啊,有点烫。”姜见月适时在旁边提醒道。
“……我,我知道的。”忍着烫将汤喝下去,燕治乾小声地回应道。
在今天以前,燕治乾很少会喝这种汤,他总是觉得这种东西太烫太油腻,每次喝完嘴里还有一股味道。
可现在,他却像一个好像从来没吃过肉汤的乞丐一样,一勺又一勺地喝着。
而喝着喝着,燕治乾突然就有点想哭。
为什么想哭,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姜见月说话的声音太温柔了,又可能是现在的氛围太过宁静安详,有安全感,让他无比珍惜。
他只知道,在他又喝了一口汤之后,再低下头时——
他就看见,他的眼泪那么啪嗒一声,掉进面前这碗鸡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