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苦笑,“我同母亲一样,终究还是防不住您。”
老爷子猛地一颤,缓缓闭眼。
历文成叫阿权进来。
“立刻通知历二爷,我要老宅所有监控,还有今天下午所有的出省人员名单,二爷若不肯配合,我曾给他老人家补上的窟窿,明日将变成举报材料。”
阿权心揪起,威胁二爷,这是要彻底撕破脸,“历总……”
历文成攥住他衣襟,向外狠推,“快去!”
方国威负手踱步,唏嘘不已,“我就说,阿成要发疯,我劝不住啊…”
老爷子拄着拐杖强装镇定,“你二爷管不了。”
阿权止步。
男人双目猩红,脖颈青筋暴起。
老爷子侧身,望着历筠烨的牌位,“没人管得了。”
历文成大脑炸响。
怪不得周贺年会说,他查不到。
那位插手了,没人可以查到了。
胸腔的剧痛再次席卷他。
老爷子心里不安,不停摩挲拐杖,“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是在劝你回头。你听话,明天去集团安抚股东,出席齐婧华吊唁礼,后退一步,保齐柏华和山水堂相安无事,外公会从中劝和,将继任大会提前,待稳定个几年,我想办法,把小休接回来。”
方国威不忍去看两人对峙,昔日历筠烨的声嘶力竭,仿佛在此时重演。
历文成阖目深吸气,喉咙涩苦。
他满眼是悲怆,声势随气息弱了,“回头?我哪里需要回头?母亲送走我,我不怨,让我蹚进斌成这场浑水,我亦是毫不犹豫。我从不在乎尊位利禄,不在乎阴谋暗箭伤我无数,我只为了母亲,为了保全历家上下,保全您的心血,这三十年,我没有一天是为了我自己。”
他每说一句,逼近一步。
香案前烛火跳跃,他面目一下明,一下暗。
阴森凛冽。
“我在南边清理工厂那些腌臜事,整夜无法安枕,您呢?您瞒着我,趁我不在,欺负小休,瞒着我,眼睁睁看我与骨肉至亲为敌。”
历文成将鉴定报告摔在地板上,扬起灰尘,震起声响。
老爷子一趔趄,佣人大惊,扑进来扶住他,抚着胸口顺气,“哎哟——阿成公子,有话好好说,老爷子吃不消啊!”
方国威弯腰拾起,翻看,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大门被风吹开,撩起男人衣摆,撩起牌位前的火焰簇簇升高。
他笑容惨淡,“您说对母亲有愧,可您到现在都不肯承认她是毁在谁手里,您说疼爱我,历行之与我一母同胞,您隐瞒真相,让我失去母亲后,失去兄长,再失去妻子,我这辈子能拥有的,只有这些了,还要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