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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昏暗的灯光,依旧是满屋子的雕塑作品,有的被布蒙上了,而有的则神色狰狞、缺胳膊少腿的静静注视着你。放满了各色雕刻刀具的工作桌上凌乱不堪,地上还有一些雕刻时落下的材料粉末碎块,尘土飞扬。
吉尔看着眼前的情景,目光变得深邃难测。
他看了一圈,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作品,特别是用心的作品,总能彰显出很多东西。”
今天真是奇怪,我总觉得吉尔的话里,似乎隐藏着另外一层深刻的含义。
虽然吉尔是一位言辞委婉的绅士,但是他研究者的身份让他说话虽委婉却十分清晰明确。
而今天,有点不一样。
第66章第三十四篇日记(中)
“你对你的父亲,有什么看法?”吉尔一边观看着工作间里的雕刻作品,一边问我。
我有些莫名,吉尔指的是什么?
还是,尤利的不负责任已经传到了吉尔姨夫的耳朵中,他打算当个垃圾桶,倾听我对尤利小小的抱怨?
我觉得背后讨论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当事人尤利并不在场,但是出于对吉尔的信任,我还是开口说了:“看法?嗯,还好,尤利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所以有些地方不到位,但这些都是我可以接受的范围。”
吉尔眉目微敛,语气之中没有多少特殊的情绪:“具体点呢?诺曼,你自小就是个敏感又聪慧的孩子,虽然因为记忆的缺陷而感情相当慢热,但是我相信,你对尤利塞斯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看法。”
这话侧重点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是在询问我和尤利之间相处的问题。
反而,反而,反而有些像是在问尤利有什么问题!
刹那间,直觉突然奏效,电光火石间,我就将所有奇怪的地方、所有相关联的点都串联了起来。
心中咯噔了一下,我有些不相信自己心中猜想的答案,因此颇有些提心吊胆的问吉尔:“尤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吉尔本来一直是侧对着我,他在看尤利的作品,再加上昏暗的灯光,所以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是听到了我这个问题之后,他微微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丝,对我来说却足够了。
吉尔转过身来面对我:“他没有出什么事。”
我听了之后,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随即吉尔的下一句话,就将我锤进了冰冷的洞窟里:“出事的,是其他人,但是尤利塞斯,被列为了嫌疑人。”
一句不可能瞬间就涌到了我嘴边,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吉尔此刻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愧疚:“诺曼,本来这种事情我并不想让你知道,而且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真的是尤利塞斯所为。但是,”他的语速很慢,甚至给人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措辞的感觉:“但是我的直觉却告知我,这件事和尤利有着难以割断的关系。而告知你,甚至是告知露西娅,只是想让你们帮助破案,或还尤利塞斯一个清白,或让他肩负起自己犯下的罪责。还有就是……”
吉尔没有说出口,但是我听懂了:“还有就是预防尤利利用我和露西娅或者是伤害我们。”
吉尔没有接口肯定我的话,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我想,我当初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复杂。
一边,我的确有些气吉尔,在案子还没有完全破获的情况下,他似乎内心已经认定了尤利的罪行。
而心底的另一个角落,我自己却有些惶然,幼年时那些记录在日记本上的点点滴滴,成长过程中,我和尤利之间相处的各个事件,这些东西就如同鲜明的不容忽视不容逃避的警示语一样,提醒着我,尤利心理上的确有某种问题。
虽然我学习的心理学侧重的并不是犯罪心理,但是斯潘塞学习犯罪心理的过程中,我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么可能没有学到一点半点。
只是,我也犯了常人会犯的错误,学会了逃避。
我瞪了吉尔一眼,心中某种尘埃落定的悲痛汹涌而出,忍不住有些迁怒吉尔。
而吉尔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后,还是将我拥入了怀里,替我擦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可真的很少见你哭。诺曼,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我和安娜只是担心你们母子两人的安全,才会将某种可能性提前告知。现在,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帮我吧,查清楚所有的事情。”
我小时候没有被人这么抱着安慰过,这么大了还哭,忍不住羞窘了一下,推开吉尔,自己擦干了眼泪,说:“吉尔,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吉尔开始从头讲述这件事,他说:“去年刑事警局接到了人口失踪报案,然后发现有三位出粗车司机在短短一个星期内连续失踪的案件。”
我说:“斯潘塞也参与,鉴证科没破获的那一件?”
吉尔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的说:“你和斯潘塞的关系当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好,这种事情他都和你说。”
我有些不自然的转移了一下视线。
吉尔继续说下去:“是的,就是这件案子。当时我亲自去了几个司机的失踪案发现场,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而根据轮胎印追踪了一段时间后,这些司机以及他们的车就好像突然从沙漠里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开口说:“斯潘塞和我以及我们认识的一位探员先生曾经讨论过这个案子,这位探员先生猜测,也许案发之后,轮胎印本就消失了,而现在所留的胎痕是故意留下的误导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