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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冰冷的海水灌入全身的毛孔,我一下子咬穿了下唇里的一块软肉。是的,我过分活跃的思想是一切的起始,但这场蜜月旅行多少还是染上了血腥气。
这还只是开始。
中断数年的五旬节玫瑰雨仪式在万神殿重新举办,当我们分别举起手去接这些纷飞的玫瑰花瓣时,我的眼睛莫名感觉被刺了一下,涌出泪来,也许我的视线自此就没有恢复清明,因为穿过身边坠下的无尽血色花瓣,我看到一抹怎样都不甚真实的颜色从他的鼻中涌出,鲜如死亡、朽似石榴。
鲜血继续淅沥滴下,铁锈的味道充斥了我的鼻腔,他像是做错事一般露出无助的神情,我张了张嘴,突然间被扯回曾经太平洋底幽深的海沟中,而这次我再也无法将他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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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截止到今早和瑟莱斯特·羽石同时出现的网络关键词检索报告。”迪克翻看过一份文件便丢还给身边的助理,换成下一份,竞选办公室并不大,他却脚下不停,随时注意哪里又有新情况,“老天,我不过离开了五天你们便成了一盘散沙,动作加紧,都机灵点,都结束后少不了任何人的奖金。”
两排办公桌后的男人呼唤他:“《观察报》的记者在三号线上。”
迪克冷哼一声,用力按下一只签字笔,最后为手中的讲稿润笔,“我现在抽不开身,但我知道他要问什么。‘无可置评’,原话给他,也告诉他管好笔杆子,否则下次我们办公室放出新消息,他就等着第三四轮才得知吧。”
“指控过,但从未被定罪。”面对不得不接的电话,他也出色把关,“如果我们的军人甚至被多年前的一份纪律报告连累,他们要怎样甘愿奉献、履行对公众的义务呢?让我打个比方,队长,你手下的警员每天面对一等一的危险,关键时刻你会让他们吝啬子弹保护自己吗?我想关于这件事最好的问题是,奥斯瓦尔德并非军方人员,他到底是怎么拿到那份报告的?”
外面的吵闹自然传到我耳中,在我手边,已经被我调成静音的手机反复亮起又暗下,每次都是不同的号码。
我忍无可忍接通了最新一个:“听着,我不会给出任何评论的,不管什么人多少个电话打来都不会不同,所以你们还是歇歇吧!”
却有一声轻笑在对面响起,令我镇定不少,“还记得我吗,瑟茜。”
“芭芭拉。”我控制不住语气中的惊讶,向后一靠放松地让旋转椅打转,“自从你接下在科技公司首席技术官的职位过去多久了?三、四年?”
“七年了。还记得吗,我是在参加过你们婚礼之后直接飞去西雅图的。”
“时间过得真快。好久不见,芭布,我能如何为你效劳?”
“直入主题,是吧?”但她听上去轻松,显然也是赞同跳过客套和繁文缛节,“我的公司计划未来几年内在哥谭设立新总部②,与地方民选官员维持良好关系很必要,而我当然希望是和一个熟悉面孔打交道。民调显示70%的哥谭人支持我们的计划和投资,但一些州和地方的政治家已经明确表示反对我们的存在,中立的也不在少数,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助斡旋。以及帮助争取经济激励,税收减免等等。”
“你有不利于奥斯瓦尔德的消息给我?”
“很多。那么,我们达成合作了吗?”
“我信任你,芭芭拉,希望你能一直让我信任下去。是的,我们可以合作互惠。”
“好极了。奥斯瓦尔德以个人名义资助怪兽教会,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但你恐怕不了解近期捐献的几笔大额资金的去向,准备好了吗,教会名下的两间生物实验室购入了大批器材,实验室耗能是运作几年来的几十倍——他们已经尽可能不引起注意了,但他们面对的是我——两个街区外墙头夹角的一只监控摄像提供了模糊的画面,复原后显示数个凌晨他们都悄悄从后门丢弃大袋实验废物。”她顿了顿,不详的气息弥漫开来,“最近几天废弃物在逐渐减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也察觉到他们的活动也愈发张扬了,不是吗?”
“他最好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我抿紧了唇。
“别对人们的下限抱有期望。”她友善提醒,“这个发现也让我好奇起奥斯瓦尔德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于是我排查了他的人际关系——数字时代什么都不是秘密了,你最好也注意些,瑟茜——一次党派聚会结束后,几个和他走得近的商人都精准预测了手上几支股票在一路跌停之前的最后峰值,如果这是巧合,那么看好奥斯瓦尔德意欲提前投资的党内成员也是‘恰好’透露给他一些消息的。”
内幕交易。我相信芭芭拉的判断,但是,“给我些能够证明的。”
“年收入造假算不算?只要稍微追踪一下他的日常生活,就能推断出是他公开的收入绝不能支付的。”她犹豫了一下,被我催促着开口,“他能够通过党内审核成为候选人应当没有大问题,但涉及政治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意外了。事实是,我找不到他的身份记录,不排除因为战争散失的可能。只看根据目前信息的分析结果,他好像是凭空出现的。我会把所有证据发送给你。”
“费尽心机掩盖自己的身份,这是罪犯的行为——瞧,我们这不就有一句反击声明了吗?”我的沉思被自己的一声尖笑打断,“谢谢你,芭芭拉。我们再联系。”
仿若一片隔绝之境的办公室里,我沉默地坐直,双腿僵硬支在地面上,但我只被余寂环绕了几秒,手机便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