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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我要一饮而尽。”我把空了的酒杯推回给她,“别自怨自艾了,找好接替你位置的人,下周一你就是我的公关经理了。我们可以在你的出身上大做文章,掌握草根和贫民阶层的选票。”
“我被说动了。”她无奈地举起双手,“你想向党鞭的位置进发吗?成为参议员?白宫幕僚?”
“没有那么雄心壮志,我对两方政党都不感冒,代表现在的党派参选不过是因为在我不可妥协的特定事宜上我们倾向一致,参选的考量是在保留自主性的同时获得联络和影响哥谭政府的权利。我倒是不介意牵线将一名能力稍逊一筹的党内成员推上党鞭的位置,这样在我以选区利益为先或凭良心行事投票时,不会有太多麻烦找上我。”
“瞧你说的条条是道。我们还在学院里的时候,如果有人说你会选择从政和各路人马周旋在冗杂的官僚主义中,而我会安然在一片流放之地定居做我的学院派,我们会一起对他嗤之以鼻的。”她环顾办公室一周,似是心满意足自己转而创造出的生活,那双碧眼继而毫不客气地对我落井下石,“只是目前来看前景惨淡,不是吗?那个奥斯瓦尔德用几篇报道和电视访谈压倒了你的风头,他可是八面玲珑,但乐意取悦所有人正说明他打心底儿什么都不在乎,再说他怪兽崇拜者的身份(我也跟着冷哼了一声)……究竟为何精神病态者最能跻身成为这个国家各个系统部门的高层呢?除非这个国家也病了,或者因为权力的本质就是呵护和培养这样的特质。”
“既然你决心这样刺痛我……别吝啬了,赛琳娜,再给我来一份。”我弹了弹杯子,但酒液倾落与玻璃器皿共振的声音更为动听。
“我们现在算什么?两个猫女士借酒消愁缅怀青春?”
“别加上我,至少你是真的有猫。”我终于抓住时机掐住一只貍花猫的后颈将它放在膝上,这下它可没法再捣乱了。
“不管这次竞选成功与否,我们有的也足够了。我知道你和布鲁斯……我想说的就是,不要空置你的人生,但也别不管不顾地用杂务填满你的日程。”她的语气里有小心翼翼,但很快被刻意的懒洋洋替换,“如果你需要一个回忆录代笔,我有一些人的联系方式给你。”
“最近不止你一个对我这般好心提议。”我思考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和中东石油寡头会面更容易在这敏感时刻被外界妄加揣测,还是安排在熟悉的餐厅和塔利亚共进午餐吧,好友难道还不能小聚了吗?
“但我们还是猎人学员时确实有不少畅快的日子,你还有印象吗?除了这破地方寡淡得发指的娱乐消遣——如果我们想要喝上一杯必须等到假期,耗费精力花大价钱去附近镇子上的酒吧喝劣质酒,每次都抱着要玩尽兴的想法去,但我们能够忍受在那里待到午夜之后的只有一次。”她砸吧着嘴,眼中腾起雾,“一整瓶五十年陈贮的干邑白兰地半点不剩,连之后持续一天半的宿醉都别有滋味。那次是和布鲁斯,对吧?你知道转天早上我有多惊讶看到你还在自己的铺位上蒙头大睡吗?”
我耸了耸肩,“他想要一个表现的机会献殷勤,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我不欠他别的什么。”
“是吗?”她宽容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你个卡萨诺瓦。好了,去看看她吧,我知道你这趟回来不只是为了我,”
“和死人争风吃醋是不是不太厚道,赛琳娜?”我对她扬了扬印下飞吻的双指,和貍花猫最后顶顶鼻头,不知道究竟是对猫咪还是对她,“我保证走之前和你道别。”
悼亡启示录(下)
战争已经结束了十年,猎人学院为了防患于未然被保留了下来,但预算屡经削减。学员不必说,甚至于绝大多数教官都从未驾驶过真正的机甲,所有作战训练都以全息模拟的形式进行,不禁令我好奇还能起什么战略防御的作用?也许是我该转变思路,毕业的学员除了少部分留下担任教官外都转入其他军种,不如说他们本来就是常规军队的预备役,猎人是个过时的名词了。
史料馆里空无一人,让我不受干扰地听遍迪克愤怒的语音信息之余和一个老朋友静静地坐一会儿。奥斯瓦尔德确实如他保证的那样丢下一枚炸弹,而我在风口浪尖上去到千里之外的学院既符合我的心愿,也是迪克公关计划的一部分。
他不出所料再度提及游行事故,倒打一耙我的支持者咄咄逼人,他也指明我和我的选民极力党同伐异,而我们所代表的精英政治是这个国家一半以上人口得不到应有福利待遇的根结。他是个精明的政客,信息时代,正是这样煽动性的言论最可以得到病毒式传播;他也是个出色的演讲者,评论文章发出后的当天立刻安排上几场公开演说,获得一大波眼泪汪汪的支持者。
选民们很容易就被他表面上的感同身受迷惑。无论再怎么标榜底层出身,他如今是站在演讲台上的人而非底下的听众便证明他也已属于精英阶层。他利用了普通民众经济地位和政治权利的不对等,诱导他们认为给奥斯瓦尔德投票就可以推动社会——至少是选区内——向期盼的模样发展,但事实是,奥斯瓦尔德从来不是他们的代言人。相信我,倘若民粹主义不能为他所用,他便会与身边的其他大人物推杯换盏共同指责人们愚蠢狂热且毫无理性。
这并不是说我是唯一够格的候选人,我也是精英循环理论的受益者。战争将一切重新洗牌,曾经上不起大学的混血垃圾一跃成为明星驾驶员,又因时局成为英雄并逐渐积累起进入政坛的资质。使得我和奥斯瓦尔德不同的是,我知道我在意自己未来可能负责的每一个人,但我也了解我不可能赢得所有人的信任。人们会去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这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