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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回循着声音,抬头望住旋梯。黎婧姗黑住张脸,行在最前,听黎耀文一番解释过后,面色未有几多好转。
“Mommy,我早都同你讲那张相是被有心人借位拍下,我从来都没中意过男人,又怎么可能同人接吻?我都讲实话,Mommy你不可以不信我的。”黎耀文牵住黎婧姗手,变回乖乖少爷,哄人的话亦是无需起稿,出口成章,“不然这样,你如果没异议,我现在就挑选良辰吉日,择日迎娶你心仪儿媳入门。我幸不幸福不紧要,要紧是不好再叫我世最好的Mommy心寒。”
黎婧姗一张冷面终于松动。在商场上再怎么雷厉风行,关了家门,终究还是个逃不过细路三言两语甜蜜轻哄的母亲。
黎父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此时正紧跟在母子二人身后,缓缓行住。黎耀文依旧乐此不疲哄黎婧姗开心,他便笑着看,不做声。
几圈旋梯走完,一家人终于落至甲板。黎耀文从随身的雪茄盒中抽出一支含在唇间,一番假意摸索,突然定住脚步,虚喊一声:“啊!Daddy、Mommy,我忘记拿火机落楼,返去拿下,分分钟返来。”
黎婧姗回头望他一眼,语气有些淡,听起来并不支持,却是没有要拦的意思:“早叫你少食些雪茄。去吧,快点返来。”
黎耀文乖巧应一声,目送他们行至甲板尽头。确认人影不会再折返,他重新迈上落楼那处阶梯,面上喜色再藏不住——
其实火机带在身上,手中雪茄亦不普通。不过是要找个隐蔽角落,用卷入其中的大麻自嗨一下。
火都还未来得及点起,手臂却从身后被人捏住,一个用力生扯他落下三级台阶,差一点就崴到脚腕。
黎耀文欲要发作,识清来人那一刹,面色变过几变,终于还是切出不甚在意的语气:“阿回?你怎么自己出现在这里?难道你未收到风,不知最近不要出现才是最醒目做法?”
余回嘴角一勾,将他拉入楼梯下的隐秘空间。三角区域有些狭窄,余回需要躬下些身,才不至于撞上倾斜的天花。
一片暗色里,他幽幽开口:“怎么,刚刚躲在房间没嗨够,落了楼都要找一处再偷偷食多几口?黎少睇落去其实并不怕黎会长知道你食粉这件事。”
意图被人看穿,黎耀文语气也不似先前那样平和:“我警告你,少管我闲事。从之前那件事我就知,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狗。”
他推推余回肩膀:“让开。如果有人知道你偷偷上船,泊岸后要拉你至警署。我不会救你。”
余回顺从闪开。黎耀文不设防,经过他身边时,颈侧猝不及防被架上一把匕首。
余回持刀的手轻轻用力,极锋利的刃就压入颈间皮肉。落楼前才躲在屋内食下的大麻尚未酝酿出令人麻痹的快感,此时是五感都被放大的时刻,只要一点点的力就可以让他痛嚎,动都不敢动一下。
“话都未讲几句,不好惊动阿sir的。我当然知黎家神通广大喇,你通知到警署,他们一定都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早都将你做过这些事定时上传,就算生出变故来,我都好将功补过,你讲是不是?”
余回语气松弛,但越松弛,就越令人心生寒意:“黎少,我既然未得你允许上了这条船,当然就没打算同你再一起平平安安落船去。”
黎耀文眉心一跳。“一起”、“平平安安”两个词被余回咬得格外重,这人铁了心要同他分出个胜负结局,又或者是同归于尽。
“我对你不够好?”他浑身紧绷,目光落上颈部那处寒光,皮肤都因颤栗生出一层鸡皮,“你的居留证是我为你办,你落魄时都靠我拉一把。我几时同你有过要命的仇?”
“我同你没有,但你前次灌向南珺酒,险些害他穿孔,那他同你就有。”余回不紧不慢讲,“或许你同我也没有,但你Daddy同我有,四舍五入,是不是就等同于,你同我也有仇?”
一句话讲得弯弯绕绕,实在是拗口至极。
但黎耀文此时都无心可分,更无从追究谁同谁父亲有仇或是无有,他只抓住“向南珺”三个关键字,开口问道:“你是为他报仇?你对他居然是。。。认真的?”
“是啊。”余回此时应得爽利,连续重复很多个程度词,“我好好好中意他的。你害他这么惨,我替他讨返来,是不是都不算过分?”
黎耀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尽可能往回缩住下巴,拉开皮肤同刀刃之间的距离:“你在我身边这么久的时间,从未同谁拍过拖,连露水情缘都没有过一次。倒是我大意了,从未想到过你同我反目居然是为了爱情。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余回似不打算睬他,未持刀的那只手虎口锁死他的颈口,竟越收越紧。
黎耀文渐渐呼吸都不畅,慌乱中开口,都无意识自己讲了些什么:“他不过是个半路天降的大陆仔,哪有我在你身上下的功夫多!你到底中意他哪一点?!”
“情啊爱啊,同你讲有什么意义,横掂你都不明。”余回压低声音,“你这个人、你周围、整个港市,都是黑的、冻的,但他是亮的、暖的。望住他,我一边觉得自己好糟糕,另一边又觉得自己没那么糟糕了——这样讲够不够明?”
话音落了,他未再同黎耀文废话,利刃轻轻在压住那处划过,登时留下一道血痕,往外渗出血珠。
不等黎耀文喘口气,余回调转匕首,用刀柄那头对准他小腹,猝不及防予以重重一击。
黎耀文闷哼一声,痛到嘴唇都发白,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余回你今日是不是疯了?!你只要对我动手,不管你是想不想活,你在港市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