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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明,一起来?”
李晟忙追了上去,“这就来。”
流水宴上纸醉金迷,如乱花迷眼,令人目不暇接。李晟跟在他二人身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易二公子与李微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李微抹眼泪,易二公子便一起跟着抹眼泪。
李晟窘迫难当,装作不认识这两人。
几杯酒下肚,隐约有了几分想要如厕的意思,李晟看了看喝的烂醉如泥的李微,说道:“七哥,我要去茅房。”
李微一个激灵,霍然起身道:“我与你一道去。”
易二公子拉着他的衣袖将他拽了下来,不满道:“他是七岁小儿吗?这也要你陪?”
李晟摆了摆手道:“我一个人去就行。”李微复又坐下。
他站起身往外走的时候,不自觉地瞥向花架下,发觉那里已经没有人了,闻燕雪不知去了哪里。李晟顾不得深思他去了哪里,醉花阴不是一般得大,李晟寻了好久都没找到出恭的地方在哪里。
曲曲折折不知绕了有多久,热酒上头,下腹一紧,他走到一个僻静处,不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戏腔,伴随阵阵叫好声和女子们的娇笑声。冷风一吹,他脑中清醒了一阵,提着裤子的手有些僵住了。这里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拍了拍脑袋,费力地辨认那声音的来源,跌跌撞撞地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虽然喝醉了酒,却不糊涂,他知道这里的女子不管惹了哪一个都不好收场。
醉花阴九曲回廊,廊腰缦回,他醉得厉害,眼前也是灯光花影重重叠叠,什么都看不分明。正当他循着一个亮处走去时,前面有女子的声音和脚步声传来,李晟脑中警铃大作,慌乱之中,他似乎认清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似乎是女眷们所在的地方。
他记得自己根本没穿过那道花门,但是误打误撞,竟然从其他的路绕到了这个地方,一路上他连一个引路的侍从都不曾看到。
这边廊下没有点灯,昏暗不明,没多少人能看得清他。他悄悄地顺着墙边,只听那声音越来越近,李晟焦头烂额之际,扒着一旁的花窗。
“吱呀”一声,不成想这花窗竟然自己开了。他来不及思索,直接翻了进去。
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在里面一路碰撞,摸到了不少东西,接着微光查看,似乎是有箱箧,戏服一类的东西,这里竟然是戏子们平时用来休息更衣的地方。
他蹑手蹑脚,将窗户合上,坐在一只箱子上,惊疑未定地喘了口气,他打算在这里待一会就出去。
喘息未定之时,一阵脚步声朝着这里逼近,一阵女子交谈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入耳中。李晟如惊弓之鸟,又开始慌乱起来,他在屋内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正当他俯身要查看床下是否有多余的空处时,冷不防从床下伸出一只手,拽着他的脚腕将他拖了进去。
他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在黑暗狭小的地方,李晟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与这人面对面,双腿双手被紧紧固定着,这人的手指十分修长,掌心有着厚厚的茧,将他的半张脸捂得严丝合缝。他呜呜地叫着,一个声音自头顶响起,冷冰冰地威胁道:“不要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脖颈,李晟不敢出声了,耷拉着脖子一动不动。
门从外被人打开,一伙儿人鱼贯而入,屋内亮堂了起来。李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粉味,随后,一道微弱的光斜斜地射入方寸之间,他的身子遮挡了大半,而在他的左侧,藏身在黑暗中的那人,在明亮与昏暗的交界处,正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李晟更是睁大了眼睛,激动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闻燕雪眼底的惊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提防。李晟眨了眨眼,抱着闻燕雪的胳膊使劲拍了拍,示意他把自己松开。闻燕雪缓缓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外边,李晟用余光看到他另一只手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片薄薄的利刃,仅有两寸左右。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若冒失闯进来的是别人,恐怕闻燕雪已经将人杀了灭口了。
他默默地抬眼,仔细看了一下,闻燕雪的眉眼,尤其是嘴唇自带锐气。唇色浅淡,唇珠清晰可见,嘴角却是平直的,压住了他风流饱满的唇形。闻燕雪正专心地注意着外面几人的动静,并没有理会他。
此时,一个绵哑甜腻到不像话的声音响起,“外面没人了吧,老五你去看看。”
一个俏皮年轻的声音道:“守在这儿的人都被我用银钱打发走了,贵人们都在另一处喝茶,这里僻静,不会有人来的,三哥尽管放心。”
李晟豁然开朗,怪不得他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原来是这几人给使法子支走了。李晟这才想起正事儿来,他本来是要上茅房的,汹涌的尿意袭来,下腹肿胀难当,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就好。”那人似乎是放了心。
一阵环佩叮当,衣裙摩挲落地的声音响起。李晟面上一红,他虽是个浪荡子,但这种躲在床底偷窥姑娘的事,还是破天荒头一回。他只是无意中闯进来的,闻燕雪莫不是有意为之?他来这边的目的是什么呢?
李晟听声音,发觉这些都是姑娘家,应当是京中专唱女戏的班子。
细微温热的呼吸扑在手背上,酥痒难挝,闻燕雪皱了皱眉,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大了些。李晟惊觉疼痛,抬眼瞪了一下他。两人面面相觑之时,一个清冽的男声忽然响起,“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商量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