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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心头一紧,忙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他未与这位夫人打过交道,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姚氏也在打量着李晟,眸光惊疑不定。
“迟迟,过来。”李晟立在那儿,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他体态端雅,言行举止间显出一股清贵之姿来,竟唬住了在场众人。
在众人的目光中,迟迟一溜小跑,挨挨蹭蹭地躲在了李晟的身后。
“你是谁?”姚氏质问道。眼前的年轻人气质并非一般凡俗夫子所有,定然来历不凡,姚氏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心中暗暗揣测此人来历。
李晟暗中松了一口气,以他在京中的“鼎鼎大名”,姚氏竟然没认出他来。他以前与这位夫人没打过照面,不相识也很正常。
既不相识,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李晟将扇子递与迟迟,冲着姚氏拱手俯身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晚辈礼,“闻夫人,晚辈这厢有礼了。在下是燕雪兄的友人,这几日正在府中叨扰。”
姚氏冲身后抱作一团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回首已然谈笑自若:“你是大郎在京中的朋友?以前可没听大郎提起过。”
她的话令李晟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以闻燕雪的德性与脾气,也确实没几个人愿意与他相交。
姚氏正欲上前瞧个仔细时,一旁沉默许久的侍卫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李晟一个眼神阻拦了下来。
李晟绞尽脑汁,正要想编些什么胡话来搪塞时。姚氏悠然一笑,语出惊人道:“我听说大郎回京那日,曾带了一个男宠回来,养在这侯府中,可谓是万般宠爱怜惜。”
“还真是奇了,我寻遍了整座侯府,也就只见到你一个。”
“夫人,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李晟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冷静,心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传来传去,最后怎会被传成这个样子。
姚氏见他不说话,更加认定了他是心虚不敢言语,“我闻家清白门楣,男儿皆是有血性之人,怎能容一个你来历不明之人狐媚惑上?你一个男子,怎得连脸面都不顾惜?莫不是抱了那些歪心邪意想算计大郎。”
姚氏咄咄逼人,李晟还是头一回被人骂狐狸精,他倒是有心反驳几句,却发现姚氏说得句句在理。闻燕雪与他不清不楚,若说出来也只是越描越黑,坐实了一些传闻。且看她这阵势,显然有备而来,恐怕今日不能善了了。
姚氏说得煞有其事,头头是道,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她一个久居后宅的妇人怎会知晓这些,他与闻燕雪的事在京中又传开了多少?只怕这侯府中有了不干不净的人。
姚氏见他一言不发,只以为他是心虚不敢言,她冲身后人振臂一挥道:“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羞的绑了带走!”
那侍卫神色陡然变得灰白,侯爷离去时刻意交代过。人若是有什么闪失,他们得拿命去赔。府中侍卫们摆出要拼命的架势,与姚氏的人再度僵持起来。
待李晟安抚好了身后惊慌失措的迟迟,才从容不迫道:“闻燕雪是我多年相识的好友,这做不得假,夫人若是不信,我自然也说不得什么。夫人也不必为难他们,我跟你走便是。”
“公子!”迟迟攥紧了他的衣袖,焦急道,“去不得呀!你不能跟她走!”
“无碍。”李晟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想必只要误会解开,夫人就会放我回来的。”
姚氏冷眼旁观,心中讥嘲起李晟的愚蠢来。闻燕雪精明,身边的人却是一个赛一个蠢。
李晟眉心微动,坦然笑道:“夫人,我们走吧。”
寒夜之中,月光如流水倾泻而下,虚虚笼罩着整个泰王府。红灯纱帐结满雕梁,今宵满堂皆是皇亲国戚,官宦人家。宗亲们远道而来,泰王设宴款待,太后派了福公公来此。满座朱紫贵,尽是朝中人。
晚宴上闷热难当,喧哗嘈杂,闻燕雪借了个醒酒的由头出来避着,他立在西厢的长廊下,冷眼旁观着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的宴会。一双眼眸映出几点寒星,哪里还有适才醉酒微醺的模样。
“侯爷怎么一个人躲在此处?”一个温和清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玉石之音。
闻燕雪回首,那一身端方素雅之相的王侯,带着暌违已久的笑意,朝他这边靠近。闻燕雪的目光在他行走滞缓的右腿上迅速瞟过,他含糊道:“闷得很,出来醒醒酒。”
“真不多见,你还会有喝醉的时候。”李佑宁带着熟稔的语气,一脸揶揄地看向他,俨然一副旧友重逢的模样,“适才人多了些,不便与你打招呼。我想着你定会寻个由头躲出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闻燕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问道:“京中比岭南要热闹得多,王爷怎不把世子郡主一同带来赴宴。”
提及一双儿女,李佑宁的神情倏然变得温柔起来,眸中却有一丝怅然。闻燕雪来不及去深思,他又变回了那副滴水不漏的模样,“稚子心性不稳,京中不比岭南,我怕他们一时忘乎所以,闯出什么祸来。。。。。。”李佑宁苦笑着摇摇头。
闻燕雪见他神情黯然,许是由一双儿女思及自己身世悲苦,难以忘怀。
“听说侯爷至今尚未娶妻?”李佑宁冷不防问道。
闻燕雪的酒瞬间醒了一大半,“王爷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要给我牵线做媒?”他调侃道。
李佑宁的神情却愈发古怪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闻燕雪,肺腑之中积聚着郁郁之气,几度呼之欲出,却被他生生控制住了。
“没什么,侯爷迟早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