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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君宜没太明白她这是在问什么:“什么吵架,我怎么不知?”
薛慧搁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她一连研究了几日,可算是看懂了这账目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她现在对楚微清他们的事情更加好奇一些,毕竟这两人可以说是一直都黏在一起,这忽然冷淡了几日,宫里闲话都要传起来了。
“别装傻,都说那日陛下黑着脸从你这离开的,现在都说你们在闹别扭。”她道。
方君宜想了一会,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并不太想让人知道他们是因什么事情没谈拢,于是敷衍到:“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件事,等他想明白就好了。”
薛慧闻言,惊讶地眨了眨眼:“你确定不用谈一谈,就让陛下自己想明白?”
楚微清那个破脾气她可是知道的,偏执地吓人,也就是方君宜受得了他。如今方君宜说是让他自己想明白,怕不是还没搞清楚陛下的脾气。只是她虽是有心要提点两句,但方君宜却是没什么心情听,眼里只有那本账本。
“好了吗?”他问。
“好了,”薛慧点点头,“这上面有盐场的进出明细,还有向不同钱庄转帐的记录,这些钱庄之中,还有京城的钱庄。你看这里,虽然是减笔字,但也能看出来是李字。”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往前翻了几页,翻到年末的总账处。
她指着一处数字说:“不过这里挺奇怪的,假设减笔字是代表他们上面的各处东家,那么这一笔银两数目比他们加起来的都大许多,像是在供养什么地方。”
方君宜看了一会,顺着薛慧的逻辑思考了一会,得出了一个结论:私兵。
他猜过有可能,不过没想到这么早就已经开始了。
思及楚微清那日的反应,或许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也不出奇,所以才会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不愿直接回答他的话。
“好姐姐,能看出来这处盐场负责人的名字吗?”方君宜问。
既然都是减笔字,那顺着这个逻辑,说不定就能直接锁定他的仇家究竟是谁。
薛慧还真研究过一会,雪白的宣纸之上全是她推测过的文字。她沉吟了一会,道:“这个姓氏应是李字,后面的字减掉的诸多笔画,不过看这个结构,倒像是思华二字。”
李思华,是个很熟悉的名字。
若是提起这个名字众人或许是有些耳熟,但长相就不一定了。这人前年才回京,不过不怎么在众人面前露面。连着戚潇竹逃婚之事闹得这般大,他也不曾出现过在众人的面前,一应事情都是李府的管家替他打点的。
方君宜觉出一丝不对劲:“你们都在京中长大,难道互相之间没见过?”
虽他常住在青屏,却也知道京城也就这么大,因着他们爹娘的缘故,同龄人之间怎么都会见过几面。
薛慧摇摇头:“见是见过,不过是十几岁之前的事,后来他爹发动宫变之前便以游学的借口,将他送了出去,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他了。”
她不蠢,方君宜这么问,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不若这样,我牵头,在宫里办诗会,邀请各家的公子小姐过来坐会?这样你便有机会见到他本人了。”
方君宜摇头:“没必要,往年没有这种惯例,忽然做这么一出只会打草惊蛇,我再想想办法便是。对了,宫中有李群玉的耳目,我不方便去找陆姑娘,想姐姐帮个忙,以你的名义把人叫过来,可以吗?”
就这点小请求,薛慧自然是没有拒绝的必要。
很快,翠羽便带着人过来了。这次并没有选在前厅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而是让她把人带到了书房之中。
薛慧替他将账本收拾好,毕竟这可是用来洗清方家冤屈的证据,可得保管好了。
“民女见过贵妃娘娘,大人。”陆莹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地请安。她虽是入了宫,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位份,更是无从得知方君宜的身份,所以只能叫他一声大人。
见她乖觉,薛慧也十分满意:“起来回话,方大人问一句,你答一句。”
陆莹入宫数日未曾见过皇帝,但心中也明白这两人确实是能管事的,于是便爽快的答应:“民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君宜想了想,选择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切入点:“你在蛰城之时,知道你爹都在做些什么吗?”
“知道一些,”陆莹不敢隐瞒,“不过民女也是在入京之前才清楚,父亲将那几张宣纸和他们其中一些勾当都与我讲了,希望能这些消息能保住我的命。”
“说说看。”
陆莹点头,眼眸低垂,只敢往地上看:“除去那几张纸上的东西,他们暗中有在招兵买马,蛰城不过是其中的十分之二,大部分还是压在了京郊。但位置这种机密,父亲不曾得知,他只负责蛰城的人。不过,蛰城的账目我也曾看见过,是由别的地方划过来的银钱,并非是蛰城本来的税收。”
“细说账目,”方君宜又道。
虽是不知道陆止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让女儿知道这些,但线索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陆莹思考了一番,却是摇头:“不太清楚,上面都是些不成明文的字符,落款处是一个兰花印鉴。我原也想再多看几眼,但父亲很生气,所以再多的,我也是不知道了。”
方君宜松了口气,心道你若是知道那才是真见鬼。他就站在陆莹的身边,自然是能听清楚她心中回想过去时的动静,知她并未撒谎。
“兰花印鉴,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