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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所以没什么好收拾的,盛明烛的眼眸幽暗冷淡,看不出平时那么温和的模样。“想必是因为车文星考取状元了,这件事也的确出乎我的预料,看来林立诚这次的药下得的确十分狠毒。”
“属下去探查过了,林立诚昨天去了一个叫娥塞居的地方。”
“娥塞居?住的什么人?”
“查不出来,门口守着两个很诡异的小童,我们进不去,还差点被他们发现。”
盛明烛狐疑道,“竟有这种事。”
“对,那两个小童打扮得诡异,行为举止也非常人模样。”
“罢了”盛明烛道,“随时注意林立诚的动静,有异常立马向我报告。”
“是”话说完,书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
“主上,依属下之见,那个林立诚不足为惧,我们没有必要躲着他。”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林立诚虽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但是如果打草惊蛇,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从记起的片段中,他上辈子就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差点全军覆没,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他心里思量着,或许就跟住在那个娥塞居里面的人有关。
“是,属下知错。”
和陶玉京猜得差不多,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林宣就带人来客栈抓人,却已然人去楼空。林宣抓掌柜的前来问话,“住在这里的那几个人呢?”
掌柜的被这没头没脑地一问都弄蒙了,虽然在京城,却在店里少有见到这么大架势的,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小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每日来我们这里住的人有好多呢。”
林宣把人一扔,知道再啰唆下去也是白白废话,于是一面派人回去告诉林立诚,一面派人全城搜捕。
陶玉京和盛明烛躲在京城里香火鼎盛的寺庙里,佛门清净,一般人也不会想着会来搜查这里。
林立诚知道他们逃走之后,依旧还是用的那招老套路,说新科状元车文星疑似伙同贼人设计陷害同宗考生,必须全城戒严逮捕,捉拿归案。
他们在寺庙里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车文星已经骑马回家了。陶玉京站在一棵菩提树下,看着黄墙白瓦之后冒出的青色香火,缭绕地飞上了天际。
盛明烛从禅院中出来,见到陶玉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还以为他在伤怀,于是上前准备安慰,走近却发现,他的目光缥缈,似乎在透过此间,看向更加虚无的远方。
“在想什么?”陶玉京正在放空,忽然听见盛明烛的声音,倒叫他吓了一跳。
见到是盛明烛,这才吁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只是在想,此时我们所经历的难以承受的苦难,或者换个视角来看,其实觉得根本就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如果我这样想,又是否定了从前为此付出一切的自己,所以觉得迷惘。”
盛明烛不知道陶玉京在想什么,不过能够入神地想出这么深刻的见解,看来是对往事有很深的感悟,“其实让你感到迷惘的事无非就是值得和不值得而已。对于从前的你,抑或是现在的你,只要是值得的,就足够了。”
见陶玉京看向他,盛明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让我猜猜看,你是在为车文星的那件事感到烦恼吗?你替他感到不值得,认为他冒这么大的风险来一趟,最后虽然得到了状元的名号,却被扣上罪名通缉,所以为他感到不值得对吗?”
陶玉京默然地点点头,其实不止为车文星,更是为他自己,此时的车文星正如彼时的他。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就算过去了二十余年,他也依然心存介怀。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所谓的为学子,为百姓,为了正义对付林立诚,都只不过源于他一个不甘心。
他很不甘心,凭什么被林立诚轻易地诬陷,凭什么他一腔忠正却不被世人理解,这日日夜夜让他痛苦困惑的事情,一直没有被解决,就如同喉头一口淤血,强忍着咽下去了,却在心肺之间淤积腐烂,无法排解。
他之所以让车文星赶紧走,是在害怕。车文星对他或许有利用的成分,但是他却更是怀了不堪的目的在利用他,所以当听见车文星斩获魁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为他感到高兴,高兴之后,便是浓重的不安。不是没有预料到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可是人的情绪在事情发生之时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他很担心,很害怕车文星变成另一个自己,尤其是在自己亲手促成之下,变成另一个自己。
而盛明烛仿佛能够猜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直接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车文星就算暂时抛下自己的妻子也要来京城一趟的原因是什么?他的目的不是为了你对不对?”
“是这样,可是……”陶玉京还想说什么,被盛明烛打断。
“那就没什么可是的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玉京你无需对身边的每一个人感到愧疚,相反,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觉得你没有对不起谁。”
陶玉京瞳孔一动,在盛明烛这句话音落后,竟然微微地怔住了。
第22章李代桃僵(1)
很忽然地,他有一点伤心。
来得毫无预兆,就仿佛是有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往他的心尖泼了一杯涩酒。不想让盛明烛觉察到他的情绪,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显得有些矫情。他的目光落到了地面上,就仿佛是在欣赏这厚重砖片的古迹一样,树的阴影覆在了他的睫毛之上,隐没了他的目光。
“别担心,车文星不会有事的。”盛明烛应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还是非常准确地安慰到了他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