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这天早上,春分悄悄来到院子里告黑状,他跟七茜儿说,奶奶快去看吧,常家两位奶奶弄来三十多辆车,正在三圣庙的院子里装咱五爷的那些东西呢。
什么东西,就是家里收的那点礼。
这么多天了,光是邵商旧臣一车车的拉来多少贺礼。
陈家如今算作七个男丁,人家孟万全也是干孙子,又比他们都大,家里就混着喊孟大爷,他那头没咋分,总不能跟陈大忠抢老壮去。
陈大胜是四爷,常连芳五爷,谢六好天生做老六的命,是六爷。
这个辈分是头年立坟那时正式排了祭拜顺序的。
很正式的定了。
七茜儿肚子刚起来一点儿,依旧隔三差五的推磨,没办法,旁人还能在家打一趟拳法舒缓舒缓,她是出来进去,一脚迈,后面不知道多少脚。
这人也奇怪,高处不让她够,推磨却觉着她没事儿?都觉着这是孝顺的事儿,老天爷跟祖宗一准儿不能让出事儿。
你说人奇了怪不。
道理都往便宜上走。
春分进来告黑状,七茜儿脑袋一下就冒火了。
这段时间她们跟包氏,乔氏那是成天生气,你就想不到这两个女人有多刁钻,仿佛要把在公婆那儿受的训斥,在坊间丢的名声这些怨气,都要发泄到常连芳婚礼上一般,就无时无刻不再作。
可偏偏这几日亲卫巷子的女人们,却变了样子,都温柔大度的很,对这两位更是避让三分,能容都容了。
好端端的,她们凭啥替老常家调理儿媳妇,你们喜欢作吖,那成,咱就助长这个气焰了。
真正的坏才不是明面的损,吵架赢了算什么?后宅的面上便宜又算什么?她们得把这俩干嫂子在这几天惯的上天去,让她们觉着去皇宫里替皇爷家掌大库都没问题。
这几天大家伙就是这么干的,包氏夏氏不论做了什么事情,那家里都是一片赞美声,不光婢仆还有各府奶奶。
甚至七茜儿怼爷们好几次,站在这俩人面前,通常就是,啊!嫂子说的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就去改了……都照您的意思办!谁敢违背您呀……
对于亲卫巷的小媳妇们来说,只要三圣庙的东西别碰,别的您随意,咱不计较了,就顺顺利利把小花儿的事情办好就成。
三圣庙的东西是小花儿的新婚贺礼,咱也不是贪这份财,而是花儿收了人家东西不还啊?你俩好端端拉到你家去充大库,那是那门子意思?
谁信你会放公账里?骗鬼呢?
这事直接的后果便是常连芳不知道谁给自己走礼了,走了多少?你不记,人家心里没谱么?
这俩媳妇明显是黑了心了,那你要是有一句,以后给你家下的帖子的,走礼常侯府负责。
有这一句话没人说半个不字,问题是,人家就是要凭着过去的无赖样子,继续做恶心事儿。
毕竟,割肉一般出了五万贯呢。
七茜儿放下推磨的杆子,扭脸看着春分问:“三哥不在三圣庙啊?”
春分一脸为难道:“回奶奶话,三爷在是在,可是常家夏奶奶说,这是我们老三的礼,你站在这里管,你怎么个意思啊?三爷有些羞臊就回避了……”
七茜儿脱下皮围裙,拍拍手讥讽:“三哥就卖个嘴儿,跟他弟弟抢酒喝就有他的本事,遇到这事儿他就缩了,通知厨下,今儿给三爷府上送一碗王八汤去……”
春分本来慌,听了这话赶紧低头闷笑应了喏,随着自己家四奶奶往外又没走几步,便听奶奶问他:“知会你五奶奶了么?”
春风刚要说告诉了,却听到自家奶奶又道:“算了,算了……哎,甭指望了,还是我跟婉如她们去吧,你去让人套车,去燕京寻常侯府太爷去,就说我说的,以后要是不想断了跟儿子的关系,他就跟我在这里耍老小孩儿,他那套在我这里没用,赶紧去吖!”
看着春分一溜烟儿跑远,七茜儿才无奈的摇头,她是上了小花儿的当了,什么贺梁母老虎,吹吧……哎呀,贺梁小母猫还差不离。
前几日她还有些想头呢,那既然是贺梁母老虎,那身材咱也不求个膀大腰圆,毕竟女子那样也不好看,那咱想的低微些,劲大,腿粗,嗓门敞亮,张嘴最好能震慑住人那种。
好家伙,心里千盼万盼,小花儿满面笑的就从轿子里牵出一个豆大的小媳妇,真豆大,官帽椅儿知道吧,那小媳妇站直了,就比官帽椅高一点点。
大妞,二妞是小时候被跌落过的,她们就够瘦小,可这小媳妇就比二妞强一点儿,拜天地带着高冠,钗头挨着小花儿肩膀。
个儿低咱就忍了,她还瘦,那盖头一拿,比小花儿大两岁的女子,那摸样带着一身奶呼劲儿,你不欺负她,都对不住她那股子娇嫩。
那一刹,七茜儿便对陈大胜说:“叫人给你弟弟家院墙加高三尺。”
可别风大了把这单薄丫头吹走了。
亲卫巷所有的嫂子都蒙了,咱就是脑壳打破也想不到花儿好这口啊,人家站在那儿就笑的像个傻子。
老侯爷倒是表情淡淡,侯夫人柴氏却面露绝望,武勋人家别的不说,对后代要求除了康健,还真有个儿的要求,她都能想到一堆儿豆粒大的乖孙绕在膝下的绝望样子,喂孩子吃几口饭,得在地下扒拉我孙子在哪儿?
咳,这话有些夸张,可小花儿媳妇真水灵啊,都玲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