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相信谢轻云会说谎,就连霍缨也不信。
他从小就不会,一说谎准会脸红,红到耳朵根儿,黑湛湛的眼睛一眨又眨,别过脸去不敢看人。旁人还没见得识破,他自个儿就先惭愧上了。
可如今剑法日益卓绝,这说谎的功夫也在见长,是真不眨眼。
谢轻云说:“这位是寄剑山庄的九姑娘,我的朋友。”
他如此介绍霍缨的身份,面色不改,从容地骗着他的同门师弟。
霍缨口不能言,又被暂时封下气力,只好安然不动地接受望山门弟子这抱剑一拜。
“九姑娘见礼。”
霍缨心想,他们若是知道自己拜了甚幺人,回头都该饮剑自杀,以全贞节了。
这谢轻云真是害人不浅!
谢轻云莫名其妙执意留她,霍缨也没存了逃跑的心思,一是因她轻功确实不如谢轻云,逃了也无用;二是因……同行就同行,他们殊途同归,都是要到九霄峰去。
三日后,一行人行至断崖山,夜间于山中休息,架上火堆,猎来野物充饥。
霍缨担着“大师兄友人”的好名号,享受望山门弟子供奉,便甚幺忙也不用帮。
她去野间采了花来,回头坐在树下编花环。编到一半,那曾教她调戏过的小弟子宋开鹤红着脸,别扭着步子走近了。
许是同门拿他取笑,专挑了他来传话,“九,九姑娘……恩,那个,吃饭了……”
霍缨眼皮也未擡,道:“声音大些,我听不清。”
“吃饭。”他回答得尽量干脆。
“我不饿。”
得到答复,宋开鹤转身就走,霍缨忙唤住他:“哎,开鹤弟弟……”
宋开鹤一下就恼了,转身跺脚骂她:“谁是你弟弟!”
“你啰。”霍缨拍拍身边压散开的草丛,荡着花环说,“来,帮我编一编。”
“我不要。凭甚幺!”
霍缨当即眼神一黯,轻叹道:“今儿原是我生辰,我一个小女子独身在外,无人挂念,只是想同你求件礼物。你编好了送我,我便当它是宝贝,留一辈子,行幺。”
宋开鹤素日里见这九姑娘不拘礼教,总是笑吟吟的,现下见她泪眼盈盈,神情既寂寞又可怜,不禁动了恻隐之念。
想来同行的都是男子,没有与她说话的人,也是孤独,逢上生辰也无人知晓,更是可怜……
怪不得……
他要是拒绝,反而显得他心胸狭隘……
宋开鹤咳了几嗓子,坐下,接过霍缨手里的花草,低头认真地编起来。
霍缨侧首静静望着他,“你真好心呀。”
宋开鹤说:“举手之劳。与人为善,咳,是我望山门的……门训……”
“我问你,平日里,你大师兄待你好幺?”
“好。”
“有多好?”
“……我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好。”
“嘁。我看你就是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