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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次。”缓声重复了一遍,蓝染惣右介发出一声不带情绪的轻笑,“当我以为到达极限的时候,你们总能为我奉上惊喜。如此有新意的做法……啊,是因为有你和华月的参与么?华月的能力是【时间】和【空间】,按照她固定梦境的逻辑……”
“——是时空循环的把戏。”那理应是个疑问句,音调依旧是平稳的。男人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正确性。
神里绫人笑眯眯鼓起掌来,“基本正确,不愧是蓝染先生。虽然提瓦特没有计谋得逞后详细解说的习惯,不过既然蓝染先生感兴趣,我也勉为其难地入乡随俗一趟好了。”
“首先提出的问题是,如果无法在现实中困住蓝染惣右介,那么换个时间地点呢?”
“一个人无论多么强大,在明知必胜的情况下,总会有一剎的放松大意——特别是……呵呵,想要获得的东西刚好到手的那一刻。”
“在明知道无法夺取崩玉的情况下,你认为艾尔海森接近崩玉的理由是什么?如果无法带走崩玉,那就给崩玉添上一点东西,比如——一直被艾尔海森携带的、由华月使用虚数能量制造的简化版崩玉。作用嘛,简单来说就是创造能把你请入【梦境】——或者叫它【虚数空间】——的邀请函。相比之下,拉来市丸先生和东仙先生倒是容易很多,就算你及时出手,他们还是很快被侵蚀入梦。”
“这一场盛大热烈的美梦终于可以开场。华月将你封锁在时间不断轮回的虚数空间中,死神和假面们迈入其中,即是拖延时间,也是收集数据,为了开拓道路,等待那个最终代替众人站在此地、最有可能打败你的男人,黑崎一护。”
真相图穷匕见,蓝染惣右介反倒兴致高昂。
他解开了某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原来如此,这就是浦原喜助在我使用崩玉召唤时把你和艾尔海森交换的原因——神里绫人,我召唤出的人,其实是你。”
“您在说什么啊,我只是稻妻雷电将军麾下一名认真工作、履行职责的公务人员罢了,在现世承蒙浦原兄收留才未沦落到流浪街头。”水蓝发色的青年声色不动。
蓝染惣右介断言,“认可我的人是你,浦原喜助判断如果你在我这方,超凡的手腕和极深的城府会让你成为尸魂界最大的阻力。”
若是要比喻,神里绫人本人就如波动的水纹一样,能将倒映其中的月影割出残像,也能在平静之后补全缺月。
这样的人被尘世牵住了眷恋,所求越简单,越是不容自己受他人摆布。
“我倒觉得我与蓝染先生必定合不来,您在乎的不多,而我在乎的太多。”柔情似水的嗓音,偏偏眼神蕴藏锋芒,“况且一面倒的局势,总归不如势均力敌的对弈来得妙趣横生。”
放在闲时,蓝染惣右介很乐意与神里绫人这样的人相处。智慧、通透……再加上和自己有一两分相似的默契。
可惜了。
“能让神之眼的持有者和死神们联手,真是不胜荣幸。”
略微眯起眼眸,蓝染惣右介用轻慢的语调吐出字字扎心的词句,“不过,势均力敌这句话听来真是滑稽,你们有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击吗?依靠一个孩子将我关在这里,可你们甚至在梦境中都无法杀死我。让我猜猜,华月还能维持这个梦境多久呢?”
“确实,时间差不多了。”神里绫人矜持地颔首,“为了不增加华月的负担,我也是时候离开了。蓝染先生,与您做对手实在是酣畅淋漓的体验,虽然不知是否有可能,但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会面。”
他的话像是报鸣的晚钟。
蓝染惣右介望见青年笑意盈盈,从脚尖开始溃散成水色的元素粒子,随风遁入虚空深处,飘散无踪。
现在只剩下梦境的主人站在他面前。
“我考虑过很多最后站上棋盘和我对弈的人,却偏偏漏掉了你,华月。”言语好似欣慰的感叹,又像懊恼的自省,让人一时辨别不出蓝染惣右介的真实情绪。
黑崎华月用手拢住一团湖蓝的元素粒子,微光停驻在她的掌心,微微明灭几下便化作无形。
“不是我一个人,是所有人。”少女的声音平静至极,宛如凝视一切、见证一切、包容一切的辽远穹宇,“五十二次轮回,五十二次【愿望】的迭加,你眼中遥远而微渺的萤火之光,自始至终都不曾放弃寻找那条通往希望的路。”
是家人把她养育成如今的模样,教会了她什么是爱;是朋友为她点亮神之眼,打破了束缚她的枷锁;是亲身走过的空座町的每条街巷,让她体会到平凡的幸福;是一护的不屈和坚强带给了她力量;是【人类】的灵魂为她展示了存在的美好——所以,她有勇气创造那个梦境,敢于赌上一切,只为扭曲命运的行迹。
少女的指尖划过虚无。不应存在任何东西的空中,某颗微不足道的星星出现了。纤细的光沿着四芒星的四个角延伸出线条,它们交织勾画,仿佛很久,又仿佛瞬息,建构成了一扇繁复虚幻的门扉。
一个人的手推开了门扉。
黑崎一护穿越星辰的梦境,回归此地。
黑崎华月拉拉他的手,对他露出柔和的笑,“做好准备了吗,一护?”
头发略长的橘发少年神色微妙地和她对视,良久,才低沉而坚定地回答:“当然。”
适逢话音落下,少女捧出了一团星光,“拿好这个,老爸说最后的月牙天冲有副作用,所以浦原先生临时离开梦境找到死神们,和梦境中大家的力量一起做了个补丁。浦原先生叫它‘灵刀’,不过我觉得刀的样子好像有点疼,就自作主张变成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