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痕蓦的想起了一个人,她们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他曾无数次寄希望于那个人能强大起来,能有虽柔弱,却坚韧不屈的勇气,可她没有,她一次次向敌人哭泣求饶,一次次深陷悲哀绝望,从妥协放弃,到麻木不仁,再到崩溃绝望,自我沦亡……
她放弃了自已,也湮灭了他所有的希望,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痛苦地活在那样黑暗里,像阴沟里四处逃窜的老鼠,不见天日。
乔黎痴痴望着逐渐沉落的夕阳,苏夜痕亦看了那道背影很久很久。
那个在心里诞生过无数次的质问,竟在这一刻有了逐渐清晰的答案。
不论是当初的河洛,还是后来的沧澜,他之所以会选择救她,大概是因为,她身上有着他记忆深处里,未能如愿看到的东西。
那是他纵横三洲这么多年以来,都极少见到的一种力量。
比强大本身还要让人感到畏惧的,是坚韧,是我虽弱,却永不服输的决心。
……
乔黎就那样站了许久,一直到天色暗淡,才失神地转过身。
上了马车后,她随手把剑丢在了一边,然后头靠着马车墙壁,垂眸看着自已的手。
每次解决完这些人,她情绪都不太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这次的情绪反应格外强烈,缓了那么久,心里还是很难过。
苏夜痕见她这幅低落的神情,眸色微凝。
要说他本来心情不差,但见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难过,也跟着蹙了眉:“杀几个人而已,你又不是没杀过。”
这种话,乔黎之前还会怼他,但今日听着,是连反驳也不想了,甚至听见了跟没听见一样,连眼睫都不抬一下。
苏夜痕:“……”莫名更烦躁了。
他抬手,将她的脑袋掰了起来:“说话。”
乔黎倒也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来,只是眼神有些恍惚:“你能不能别骂我了。”
苏夜痕面色疑惑,他何时骂过她?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喜欢像现在这样的日子,我想家了。”乔黎认真说着,情绪一上来就忍不住鼻酸:“我想念我以前所生活的地方,那里很和平,大家都很好……”
“那时候我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每天晚上去哪吃好吃的,周末去哪里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付出了那么多努力还是得不到回报,每天光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乔黎也不管这人听不听得懂,会不会生出疑惑,只顾自失神说着:“可惜,那个时候我还总不开心,为一点小事烦恼,从来没觉得,生在和平的世界里,就已经拥有了最好的一切。”
苏夜痕从没听过她说这么多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他教她练剑,让她亲自动手对付那些人,倒不是真指望她能保护他。
他只是觉得,这是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大概很难在这样的世道生存下去。
可如今见她这幅神情,他心中堵得慌,只恨不能把那三人再杀一遍。
马车内陷入了寂静,唯有车轱辘滚在沙石上发出的平稳声响。
乔黎轻轻推开了苏夜痕的手,偏过头以侧背对着他,显然一幅自闭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情绪这种东西,没办法控制,只能等时间过去自行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