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已经停机了,但榕城街边的公用电话亭还可以打电话,而且特殊时期免费。
我突然想起了刘老师,我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我走进一座红色的公用电话亭,先是打他的手机,语音提示已关机,接着我又拨打了他办公室的座机。
“请问刘老师在吗?”
“刘老师已经不在我们学校了。”
“他去哪了?”
“他病了。”
“病了?”
“对。”
“什么病?”
“精神病。”
“怎么会这样?”我颇感意外。
“他把校长打了。”
“他住哪家医院?”
“蓝色医院,对了”
“怎么啦?”
“以后别打这个电话了。”
“为什么?”
“明天我们学校就没人了。”
我挂上电话,出了电话亭,外面刮起了大风,我裹紧风衣往医院方向走。无论如何要找到刘老师一一这个无所不知的科学怪人。在这个危城,或许他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蓝色精神病院是一栋天蓝色的九层大楼,我已经远远地看见了那个红十字。
我来到前台,一个护士面带微笑地站起身来。
“这里有没有一个姓刘的老师?”
护士小姐拿出一个本子来迅速翻看着
“有这人,您稍等一下,我查一下他的床位,嗯他在27号房。”
漂亮的护士小姐带我穿过明亮的走廊,来到他的病房。
“他刚刚还在这,现在应该晒太阳去了,要不我帮你呼一下他?”护工掏出手机。
“不必惊动他,我自己去找他,”我沿着空中花园的玻璃通道往里走,雪白的阳光铺在路面,连玻璃上的轻微的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远远看见了他——刘老师,他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享受这人世间最后的阳光。
走廊的音箱里,低低传来钢琴声,是肖邦的《平静的行板与华丽的大波兰舞曲》。
“刘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刘老师睁开双眼,茫然地望着我。过了几秒钟,他突然开始喃喃自语道:“在汽油、天然气耗尽之后,所有的汽车都成堆成堆地堆砌在汽车处理厂,垒得像一座山一样高,人们只能步行。城市里还有电,那是水电站和核电站发的电,但河流的水量日益减退,核电站泄漏事件频发,最后这些都快玩完了。最要命的是,人类的创造力也枯竭了,再也没有划时代的新能源或者拯救世人的发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