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被她扑得险些站不稳,立直了身子,抚着她背问:“先别哭,慢慢说。”
两人上楼进屋坐下,雀儿连喝了好几杯茶,攥着茶杯闷闷道:“那天散了宴后,他就被宁王府的人请走了,再也没出现过。”
昭昭失笑:“那这跟他不要你了有什么关系?”
“我感觉到了,昭昭。”雀儿的泪落进杯中,溅起小小的水花,“我这几日住在徐知州府上,那些小妾都不奉承我了,我便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今个儿早上,殿下的侍卫来了,让我拿着银票回家,以后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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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默了会,又开口问道:“那你拿着钱回家不好吗?何必非得回来让人看笑话。”
“我……”雀儿咬了咬嘴唇,“我不甘心,我想亲自再见他一面。”
昭昭只好领着雀儿去见了孙管事。
孙管事听了她的想法,只笑了笑:“姑娘,大伙儿都知道你前些日子跟了七殿下,我再把你塞进妓女堆里,不是打殿下的脸吗?”
雀儿打开背上的包裹,掏出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双手捧给孙管事:“求奶奶给个机会。”
孙管事虽然爱财,但从来不做蠢事,摆手道:“你是被贵人碰过的姐儿,我不敢让你抛头露面。”
宁王府戒备森严,若没有乐伎舞伎的身份,雀儿如何进得去?
从前她趴在意行背上时,闻着那股甜滋滋琥珀香,只觉得天边近在眼前,万物都唾手可得。如今摔到地上,才反应过来她与意行当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或许于他而言,她当真只是一条特别点的猫儿狗儿。宠物嘛,主子对宠物好时不会计较得失,丢弃时也懒得说明原由——只要主人腻味就够了。
雀儿的心一点点结冰,却还绷着一根名为侥幸的弦,她又求了求孙管事,依旧无用。
孙管事觉得她像是听不懂人话,有些烦了,让她赶紧走。
昭昭陪着雀儿灰溜溜地出了屋子,正想安慰几句,雀儿却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拉着她的衣摆哀求道:“昭昭儿,帮我想想办法。”
昭昭不语,她想不出两人有什么能称之为友谊的交情,也不觉得她亏欠了雀儿什么需要偿还的东西。
她找不出帮雀儿的理由。
雀儿耸了耸哭红的鼻尖:“我承认,我之前有意冲你炫耀,但哪个人没点虚荣心?你原谅我吧,昭昭儿……”
昭昭觉得她傻得可爱,笑道:“雀儿姐,我像是那种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小事,脑子就不清醒的人吗。”
她这话说得云遮雾绕,但雀儿读懂了她的眼睛,于是赶紧把刚才孙管事不敢收的东西塞进昭昭手里:“帮帮我。”
昭昭把那两根金簪收进了袖子里,好家伙,随便一掂就知道是狠货。
昭昭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装出一副大尾巴狼的平静样,领着雀儿到自己屋子坐了,淡淡开口道:“我尽力一试吧。”
合上门前,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雀儿:“雀儿姐,你会什么乐器?”
雀儿思索片刻:“琵琶还算拿手。”
昭昭略一思索,便合上门噔噔噔下了楼,直直地往东苑的一排矮屋去,敲响了一面窄小的门。
门开了,是个瘦弱枯黄的女人:“你是?”
她不认识昭昭,可昭昭认识她。
她是教坊中年纪最大的那批琵琶女,因为年老色衰,她在座上演奏时常以薄纱蒙面。
这次去寿宴伺候的人里,孙管事挑中的其他姐儿都是因为年轻貌美,独有她这朵日落黄花凭借的是一骑绝尘的琵琶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