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严被我噎得没话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觉得这会子多愁善感实在要不得,便又用手撑着腰,拖着两条半残的腿,走回到已经火堆旁,取了干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杨严叹了口气,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摇头,“你先带着我躲几天,等一等北征大军的反应。若是大军悄悄地往关内收拢,则可以确定齐晟是真不行了,我们就联系张家的人马,由他们护送我进入军中,我来扶着齐晟的灵柩回盛都,到时候就是太皇太后也拿我无法了。可若是军中没有动静,或又是继续北征……”
“那怎么办?”杨严问道。
我笑了,“那就说明齐晟没死成,咱们俩个就真得私奔了。”
杨严这回是真的傻眼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跳了起来,叫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口里叼着半张面饼,歪着头斜着眼瞄他,问:“有什么问题?”
杨严却是忽地扭捏起来,用手挠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早知道我就多带些银钱出来了,私奔也要钱的,不然哪能跑得远!”
听了他这话,我一口面饼全卡在了嗓子眼里,差点没被噎得去见阎君。
杨严忙过来用力替我拍着背,不停地问着:“要水吗?要水吗?这会子没茶水,来点河水怎么样?”
我咳得满脸是泪,挡开了他的手抬头看他,恨恨道:“你怎么就这么记仇呢?你一直女扮男装的吧?”
杨严蹲地上面对面地看了我片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传出去老远,惊飞了山头林梢上的鸟雀。我被吓了一跳,忙扑上去捂他的嘴,低声骂道:“你作死啊?被人发现你就美了!”
杨严还是闷声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不在意地推开了我,笑道:“没事,我已经把追兵甩得远了,没人能逮到咱们的。”
他说得信心十足,我听得是将信将疑。杨严此人,一贯的不靠谱。
第二天清晨,天上忽地飘下雪来。杨严大喜,叫道:“这场雪来的好啊,正好将咱们的行踪掩了个干净,齐晟的人若是能找到咱们才算神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下来,便问杨严能不能找个住在山间的猎户,也好讨口热汤喝上一喝。
杨严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结果领着我在山中转悠了好几日,愣是没找到一个人毛。
我十分无奈,只好放弃了喝碗热汤的奢望,叫杨严带着我出山。既然已经甩掉了追兵,就要往靖阳那边走走,也好探听一下北征军的消息。
杨严点了点头,又面容严肃地领着我在山里绕了两日,非但没能走出山去,还把路都给走丢了。
我怒了,问他:“你不是说你自小就是在山间长大,闭着眼都走不错道吗?啊?”
杨严面上有些尴尬,干笑道:“我那不是说的是泰兴城外的山嘛!”
尼玛泰兴里这里足有几千里好不好!这山和山能一样吗?
我气得肺疼,狠狠踹了他几脚之后,开始坐在地上喘粗气。
杨严拍打着身上的雪,不忘安慰我:“迷了路也有好处,咱们都不知道自个眼下在哪里,追兵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可事实很快就证明杨严非但人不靠谱,话也是要反着听的。
他说了这话的第二天傍晚,追兵就到了。
我当时正坐在树下数着皮囊里的面饼,爬树顶上登高望远的杨严从树杈上跳了下来,神色紧张地蹲在我的面前,小声与我说道:“现在有三件事得告诉你。”
他说得这般郑重,我便把放在面饼的目光收回来放到了他脸上。
“其一,追兵到了。”
我一愣,手里抓的那张面饼就掉了下去。
“其二,带队的人像是齐晟。”
“啪”的一声,另只手上的行囊也落到了雪地上。
杨严低头看了看,有些困难地说道:“其三,我打算自己跑。”
我终于从地上蹦了起来,扑向了他,用手掐着他的脖子,骂道:“杨严!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