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烟烟愣然半刻,才缓下因敲门之声而骤乱的心跳,口中轻喃:“元叶……”
方启院门,她闻元叶语气焦急道:“宋姑娘快些将临摹习作取予我,我还需赶回世子房中待命。”
“他……”
他不来了吗?
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未能出口。
轻蜷指尖抵于掌心,她觉了一丝细微的刺痒。
“稍候,我即刻去取。”
宋烟烟颔首示意,而后自房中取了那早已整理妥当的,厚厚一叠宣纸,递予元叶。
元叶确似着急得很,双手接过宣纸,匆忙点头,迅速自后门入了府。
宋烟烟眉眼微垂,于院门口静立一阵,直待天空飘落淅沥雨丝,方才回了神。
她喉间溢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回房取出了那被揉团塞在角落的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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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萧京朗提着一篮子水灵灵的桃子至别院。
江柚凝延他至自个儿房中落座,他招呼了江柚凝吃桃子,又到宋烟烟房外唤了她,便顾自拿起桃子吃将起来。
半个时辰后,桃子已啃了两个,萧京朗却仍在江柚凝房中赖着。
他见桌上摆着一盘艳然可口的桃花酥,取了一块尝,而后向江柚凝和宋烟烟诉苦道:“江姨、烟烟妹妹,可得许我多留会儿。今日我母妃心情不郁,我平日里爱招她生气,这会子实不愿在她面前出现。”
江柚凝温然接道:“四公子活泼率性,怎会惹人生气?”
萧京朗毕竟少年心性,听得江柚凝夸赞,爽朗地笑了两声。
“我母妃要是也同江姨这般想就好了,可她就欢喜我大哥那种冷情冷性的傲性子,平日里总挂在嘴边夸。”
萧京朗手肘撑于桌面,单手支了下颚,续道:“这回好了!我大哥终是也离经叛道了一回,给她气够呛,哈哈哈。”
“世子他……”宋烟烟听他提起萧京墨,眼眸微垂,脱口欲询,但终归仍是止了话头。
萧京朗却似全未察觉宋烟烟的犹豫,吞下了口中桃花酥,接话道:“此前我母妃大张旗鼓,要为我大哥择亲,闹得满京城都翘首观望着,惊动了我外祖不说,连我皇祖母都颇为关切。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吞下,而后继续眉飞色舞道:“他竟严辞拒了我母妃精心挑选的所有贵女,转头又请托太子向圣上请旨,领衔入军,躲得远远的,让我母妃连人都见不着。”
说到激动处,他甚用手拍了拍大腿,但很快觉了失态,便倒了杯茶,正了正神色,清了嗓子。
“他……为何?”宋烟烟惑道。
论及年岁,萧京墨已然及冠,便是当下择亲成婚,也算不得早了。
“为何?”萧京朗浅笑一声,“我大哥自小眼高于顶,放眼满京城,又有哪一个女子入得了他眼?”
“话说回来,我和二哥、三哥都曾以为,大哥最终恐怕只能等着父王、母妃向圣上请旨赐婚呢。未曾想,他竟连这条路都给我母妃堵死了。果然不愧是我大哥!”
话至此处,萧京朗手中的桃花酥已全部入腹,桌上的茶壶也已见底。
江柚凝提了茶壶欲去接水,宋烟烟忙起身接过:“娘亲,我去便好,你歇着。”
行至房门处,宋烟烟听萧京朗又向江柚凝说着:“圣上春猎遇险,我大哥拼死相护,身受重伤,却未要任何赏赐,只求了圣上予他婚事自主。这会子,若不是他重伤在床,我父王母妃恐怕已家法伺候了。”
宋烟烟握着茶壶的手颤了颤,待回神,她赶忙捏紧壶柄,快步往灶屋行去。
时近晚膳,萧京朗才回了王府,临走还带了块桃花酥,嘴里直夸着:“味道甚好,不似府中大厨做的那般甜腻。”
可宋烟烟自晚膳后回房,便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