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喜身为长乐宫的管事太监,有属于自己的一间房,看起来不大,一张榻,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光景了。
受了刑的文喜脸色比平时抹了粉还白,两腮却红的可怕,明明是初夏,额头上就挂满汗珠子,此刻正趴在床上,气出的多进的少,毫无生机。
小福子给他擦完药,文喜却还不放心嘱咐着:“你……你别管杂家了,主子那里还需要你尽心伺候几日,主子嘴挑,你别自个儿瞎猜,不明白的就直接问,问红袖、添香,问杂家也成……”
小福子用袖子擦泪,“公公,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马上晌午了,快去把杂家昨日弄好的衣裳首饰送回去,否则主子又要闹脾气了。”
文喜说完就闭着眼趴在榻上不动,额头上的泪珠子却被人一一擦拭去,文喜不仅不高兴还训斥道:“怎么还不去照顾主子,杂家一把年纪能照顾好自己还死不了。”
“文喜公公……”
旁边响起的是红袖的声音,文喜抬眼,却见伸过来的是一只雪白的手臂。
文喜嗫嚅着唇,似乎不可置信:“主、主子。”
楼钟玉都要哭成泪人儿了,收了手帕哭的不能自已,“呜呜文喜……”
“主子……”
文喜想扭身,可是牵动了身后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楼钟玉赶快按住他,让他别动。
“文喜你受伤了,就别动了,你肯定很疼吧……”
楼钟玉自责:“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你也不会受罚呜呜……”
“是奴才的错、害得主子……”
文喜停住,他突然想起来圣上不打算让主子知道自己是服用了相克之物身上才起的疹子,而后他又改了口径,“是奴才不守规矩……”
透明圆润的泪珠子一颗一颗如雨落下,楼钟玉又摸摸文喜的额头,烧的滚烫,他感觉自己的手仿佛放在火炉上。
“好烫,红袖快叫张太医过来看看。”
红袖为难,文喜也开口劝阻:“主子,奴才身份卑贱,断不能劳烦太医——”
“我不管,我就要太医来,我不要你发烧呜呜。”
楼钟玉干脆撒泼,蛮横的指使红袖去请太医。
“你就说是我病了,不管怎么样,赶快去请一个太医来。”
红袖感动的伏身:“是主子。”
文喜烧的浑身难受,可主子对他的关爱他又如何不感动?
文喜七岁入宫,因为没有钱疏通内务府的公公,他被派去了最辛苦的辛者库当最低贱的奴才,每日干着猪狗不如的工作,就这样苦熬着过去了十年,他终于攒够了钱出了辛者库。
做宫里最不入流的洒扫太监,那时候二十五岁了,可是新皇登基,太后娘娘成天礼佛不问后宫,皇后娘娘又是才执掌凤印,还……还出了那样不堪的事情,后宫的事情那么多,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他这个小小太监到了年纪要出宫。
后来他就被调去了似冷宫一般的长乐宫,宫里加上他便只有四个太监,四个宫女,一个厨子,还有一个冰冷如霜的玉妃娘娘。
文喜也震惊,他早就听说过玉妃娘娘的大名,身为一个男子却委身媚上,雌伏在圣上身下做一个宫妃,玉妃娘娘对圣上冷淡,可偏偏圣上宠爱的紧,玉妃娘娘一时间风头无两,宠冠六宫独占圣上一年,后宫妃子恨不得啖其血吃其肉,后来圣上就下旨,说玉妃娘娘患病不宜见人,将长乐宫的宫门关上,还派人把守着……
那时候的玉妃娘娘周身充满死寂,可圣上说玉妃娘娘喜爱珠宝,每次临幸后都会赏赐许多财宝,玉妃娘娘有时间起不来床,就躺在榻上带着满身的痕迹让他们把东西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