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夹在中间的差事也太难做了。
感叹一回,安平忙忙走出兰府往安王府去了。
清晨,老爷们上朝的上朝,小爷们上学的上学,女眷们也早早的就起了,先伺候了爷们吃了点心垫肚子,等送走了人才自己开始享用早膳。
瑞福堂上,一张嵌大理石海棠花八仙桌上摆了芸豆卷、绿豆糕、豌豆黄、芙蓉酥四样点心,拌三丝、酸黄瓜、素什锦、百合虾仁四样佐粥的小菜,还有一白瓷盆碧粳米红枣粥,老太太坐在上首,右手边兰香馥陪坐,而舒氏则站在老太太旁边,手持一双缀了铃铛的银筷子,正慢腾腾的去夹酸黄瓜。
酸黄瓜切成了大拇指盖一般大小的丁,是桌子上摆放的餐食里头最容易夹起来了,可就是这样,舒氏稍微动作不对铃铛就响了起来。
老太太淡着脸道:“今儿早上我是别想吃到你布的菜了,也罢了,你去西次间站着多练练吧,什么时候你使这双筷子铃铛不响了,什么时候放你回去,晚上你就住在我的西梢间,我已让人给你拾掇出了一个塌来。另外,你再抄三十遍家规出来,抄写不是目的,最终的目的还是让你会背,到时我会检查。”
舒氏听罢摇摇晃晃就要摔倒,双眼里已是泪光点点。
老太太瞥一眼低头吃饭的兰香馥,要出口的训斥咽了回去,“你也是做人母亲的,在孩子跟前要庄重些。春娟春桃,快搀了你们大太太下去。”
“是。”
舒氏嘴唇哆嗦着看向兰香馥,兰香馥把脸几乎都埋进碗里去了只做没看见。
舒氏惊惶不已的被春娟春桃架了下去。
老太太叹气,“我是吃人的老虎不成,你母亲在我跟前就不会说一句人话了,若是被你父亲看见又不知心里怎么想我。实际上,自打你父亲娶了她回来我还真没怎么整治过她,她那个样子,我一见就腻烦了,一点也没有调|教的。要不是你祖父发话,我真不想沾手。大早上起来,我让人告诉你让你在自己屋里用早膳,就是怕你为难,偏偏你非要跑来和我一起用,我知道你的孝心,只你看你母亲那个神态,她心里又不知怎么想你了。”
兰香馥抬起头来,给老太太夹了一块芸豆糕,眼眶红红的道:“我不管她怎么想我,只求祖母看在我的面子上训诫母亲时话轻些,母亲是个脆弱敏感的性子,我怕她承受不住。”
老太太哼了一声,“可不是吗,是个水晶玻璃水做的人儿。”
兰香馥难堪的低下头,“还望祖母怜惜。”
“罢了。你母亲这个人,服侍你父亲还是尽心的。”老太太忍了忍没忍住,“现在有我这把老骨头顶在前面应酬来往的女客,若有一日我死了呢,她不能担起长房长妇的责任可怎么是好,可是愁死我了。多少个夜晚我都和你祖父商量要休了她,可还不是顾虑着你们兄妹可怜。”
兰香馥眼眶红红的看着老太太,“祖母,我会劝着母亲上进的,再给母亲一次机会。母亲也是伯府出来的嫡姑娘,根子上是不坏的,只母亲把心思都放在了父亲身上,分身乏术罢了。”
“你可别为她说话,她若真有那个本事,早多少年就立起来了,馥姐儿我可和你说下了,我再给她一次机会,若是这一次她还这么软绵绵上不得台面,你祖父可是说了,他就做主休了你母亲。”
老太太和兰香馥的说话声并没有刻意压低,在西梢间竖着耳朵听小话的舒氏早吓白了脸,手里捏着的铃铛银筷子叮叮叮响个不停。
兰香馥知道老太太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母亲听的,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也很是难堪和惊惧。上辈子母亲死的那样突然,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是老太太动的手妈?
兰香馥悄悄看着老太太慈祥的眉眼,心想,祖母,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