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的人见状,到此时方觉出傅老太太的英明决断,所有逃难的人群都往南门跑,追着皇帝去了,只有极少数人朝东门跑,正常人的心里,北夷大军从北面打来,往后跑,比较安全。
傅府一队车马在英亲王侍卫们的护送下,一路没有堵塞,直奔京城东城门,马车快跑到东城门,猛听得一声炮响,震耳欲聋,好像敌军已距离很近,王府侍卫头目高喊:“车马快行,如果敌军绕道包抄,东城门关了,就出不去了。”
傅家的十几辆车子车夫打马狂奔,傅书言心提到嗓子眼,如果东城门出不去,再折回南城门,南城门都是逃难的百姓,堵住城门口,根本出不去。
傅家打头的两辆车子是二房人,傅哲前面开路,后面紧跟着是三房的三辆车子,然后是四房,最后是大房的车辆,傅家的几位老爷和小爷骑马随在自己一房人车辆的侧旁。
突然,有一伙逃难的百姓想往南城门跑,蜂拥横穿马路,二房和三房车辆飞驰冲过去,四房的车辆车夫打马慢了一步,这群逃难的男女老少从四房的车辆前穿过,驾驶四房车辆的车夫看势头不好,怕马踩到人,忙勒马,由于马匹跑得急,冷丁收缰绳,拉车的两匹马一阵嘶鸣,前蹄腾空而起,马车摇晃朝一侧倾倒,后面紧跟着的四房另一辆马车,大房的两辆马车来不及收势,除了最后一辆车及时勒马,避免了一场灾难,前面三辆车都翻倒在地。
已经跑出去的二房和三房的的几辆车子都有人从车窗探出头,几声惊叫,傅书言眼瞅着其它两房的车辆翻了,傅书言惊叫声刚一出口,忙用手捂住嘴巴,傅鸿骑在马上高喊一声,“车不要停,能跑出去的赶紧朝城外跑,晚了就来不及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接连几声炮响,逃避的人群本来朝南城门跑,这时,调转方向朝东门出城,显然跑到南门已经来不及了,北夷军队马上攻城了。
一时,东城门方向涌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在王府侍卫开道护卫,马车跑不远,看见东城门了,傅书言松口气同时,回头看四房和大房的车,不知道里面的人伤到没有,逃难的百姓蜂拥而至,傅书言看不见四房和大房的车辆,替大房和四房人担心,干着急没有办法。
傅书言的车子跑到东城门,骤然,几声炮响,犹如惊雷,人群中有人大喊,“夷军攻城了,快逃啊!”
傅书言从车窗往外看,街上顿时大乱,逃难的百姓互相踩踏,前面有一个人倒下,后面的人接二连三跌倒,就这一功夫,踩踏而死的就有上百人之多,见这种惨状,傅书言心惊,尤其惦记二姑娘傅书毓和八姑娘傅书锦。如果姑娘家落入敌手,不死受辱也没法活下去。
这时,守城门的士兵,要关城门,城门大开,敌军来袭,不攻自破,正往外逃跑的百姓,阻止守城的士兵关城门,双方发生冲突,趁间隙傅府的车子在英亲王府侍卫的护持下,在没关城门前冲出城门,傅书言探身朝后看,城门口官军和百姓厮打,一方要关门,一方不让关门,一片混乱,这种情形,如果北夷军队到了,不费吹灰之力,攻占京城。
傅家的车马一路不停,跑出十几里地,京城已炮火连天,喊杀阵阵,傅家人沿途不敢歇息,离京城太近,万一夷人追过来,英亲王府的护卫带着傅家妇孺,处于劣势。
好在早有准备,上路之前,都备好干粮和水,拉车的马匹太累,停下来歇息半个时辰,继续赶路,怕北夷人打过来,不敢耽搁太久。
直到进入山东境内,战火还没有波及,山东富庶,土地肥沃,百姓生活照旧,一派祥和景象,这日,进了临清县城,傅家的车马停下修整,找了一间大客栈,一路风餐露宿,人累马乏,总算得以休息。
傅老太太跟傅鸿、傅哲商量派人回去打探,看能不能遇见那两房人,出去打探的家人沿途遇见从京城投奔到此地的人,谈虎色变,有两个在夷人破城后,混出城的人讲,夷人破城后,大开杀戒,男子不管是否未成年,一律斩杀,凌辱妇女,京城哭爹喊娘,一片惨状。
傅家人听了,心情沉重,傅书言脑海里始终留下傅府四房和大房的车子翻倒在地的情形,每每想起清晰留在记忆里,几乎成了梦魇。
傅鸿道:“幸好母亲有先见之明,约定相聚地点,如果那两房人走散了,自己能寻来。”
谁都知道,话虽如此说,当时看见车辆翻倒,里面的人有没有死伤不知道,如果受伤,无药可医不说,没有马车,四肢灵便的人,这种情形下,都未必能逃出来,何况受伤,即使侥幸能逃脱出城,没有车辆,到山东路途遥远,兵荒马乱,匪患猖獗,难保平安。
店家上来酒菜,傅家人看着美味佳肴,都食不下咽,杜氏最惦记八姑娘和安哥,这两个孩子,从小丧母,她照管一阵子,有了感情,傅老太太,几房人都是她的儿孙,十指连心,那个有事她都心疼,宁氏担心老太太着急上火,跟着着急上火。
一桌饭菜,就三房的和哥年纪小,饿了,吃了一小碗饭,冯姨娘眼瞅着和哥吃饭,没心思吃东西,惦记宫里的女儿傅书湄,不知道皇帝逃走时,带没带上女儿,皇帝天不亮就逃出京城,宫里低等嫔妃都没带上,夷人打到皇宫,听说抓住宫女妃嫔糟蹋,不少宫女嫔妃纷纷跳井自尽,以免受辱。
冯姨娘想到这里,突然对傅鸿道;“老爷,六姑娘不知道怎么样了?”
众人都缄默,这种时候,自身难保,谁会去管一个姬妾死活,傅书湄在宫里命贱如蝼蚁,结果可想而知,杜氏叹了声,“皇帝出宫,想必东宫之人也全带了去。”
冯姨娘担心地道:“听说夷人杀进皇宫,不少宫女嫔妃为保贞洁,投井而亡。”
傅书言脱口道;“六姐姐不会自尽的。”
傅书湄的性子,即便受辱,也必不能自尽,像她六姐这样的人适合乱世生存,贞洁烈妇她六姐不屑做的,她六姐这方面人很机灵。
提起东宫,傅书言一直没有高昀的消息,高昀父兄生死不明,高昀不可能坐视不理,如果高昀在京城,太子妃文氏的夫君和大儿子生死未卜,云氏拼死也能拉着小儿子逃走,危急时刻,高昀不可能置她不顾,跟着母亲逃走的,城破之前,一定会来通知她,唯一的解释,高昀早已不在京城,去了哪里,傅书言没有判断错误的话,他去靳关寻找父兄,深入敌人腹地,危险可想而知。
朝廷军队全军覆没,卫廷昶随大军出征后杳无音信,傅家四房人,现在剩下两房人,傅书言一颗心分成几下。
众人都大眼瞪小眼看着眼前的饭菜,谁也不动筷,傅老太太道:“吃吧!不吃不喝自己身子骨垮了,等不到日后团聚。”
逃难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傅家剩下的两房主子不管大伯还是小婶子、姑娘,都在一个桌上吃饭,傅老太太动筷,都跟着拿起筷子,端碗吃。
傅书言吃不下,也强咽了一碗饭,刚进入山东境内,还有一段路要走,不吃饭没有体力,撑不下去。
又走了几日,傅家人到了清平县境内,这是傅明仁的地盘,傅明仁任清平县令,已有家人报二公子傅明仁,傅明仁带人走出十几里,迎接家人。
彼此见面,提起走散的两房人,又是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