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宗不得不感叹。
二十年前杜青娥用美色祸乱了中原武林,她裙下倾慕者无数,为了达到目的,她搅弄风雨,常常灭人满门,不少武林豪杰都被她玩弄利用后无情抛弃,孔雀山庄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她做了诸多事,以至于在中原臭名远扬,走到哪里都喊打喊杀。
可岁月就是这般无情,二十年过去了,她依然美冠西域。
更甚者,她在西域安家落户,竟然还成了一国王后,地位仅次于国主。观国主对她的态度,阮雪宗斗胆猜测,这杜青娥恐怕还凌驾于他之上,是货真价实的车桑掌权者。
圣子跟王后还在对峙。
杜青娥道:“母后虽然感激他救了你,可你被蛇咬到这件事实在蹊跷,这个奴隶又恰好在场,使用如此不入流的放血疗法,你身为圣子,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怎么如此凭喜好行事,单纯相信一个人?”
这明晃晃的负20000还飘在空气中。
从这个好感度,阮雪宗就完全可以看出,王后杜青娥那股杀意究竟从何而来,根本是在恼怒阮雪宗的多管闲事,小心思暴露得彻彻底底。
“既然母后也感激他,那就不要杀他!”乌曜固执地维护阮雪宗,像一只小兽,掩不住护犊之心。
“这个奴隶来历不明,不是从流逐之地过来的,断不能留。”杜青娥似乎被激怒了,美丽的五官有一丝丝扭曲,那股被隐藏得极好的杀意再一次浮现。
乌曜丝毫没有察觉,他道:“我数月前去过中原,学过一句中原话,一饭之恩涌泉相报,更别说一命之恩了,我不会让他死的。母后你出身中原,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道理也忘记了?”
围绕着阮雪宗项上人头这件事,这两人你来我往,气氛剑拔弩张,宫殿之内,侍卫宫女们战战兢兢,已是大气都不敢出。
阮雪宗猜测,杜青娥一直以来给自己塑造的形象,恐怕就是纵子溺子、拿幼子毫无办法的一国之母形象,所以见乌曜死死维护一人,气得咬牙切齿,最终她气急败坏地离开。
虽然阮雪宗根本不惧,但明面上他的项上人头貌似暂时是保住了。
至于为什么会有好感度播报,阮雪宗似乎稍微猜到了一点,八成是有玩家在附近。
阮雪宗刚退出圣子寝殿,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一看清那人的脸,阮雪宗立刻将自己隐藏在一群低头的侍卫中,他听到侍卫恭敬地高喊“殿下”。阮雪宗稍微了解过一点,西域这些大大小小的国家,包括王族继承人在内的所有子嗣,都是被唤殿下。
哪怕这个男人是王后婚前所出,也似乎不影响他地位尊贵崇高。
这个男人便是杜如兰。
他这一次亮相,穿着一袭颇有质感的金丝黑袍,行走在这白玉宫殿中,在自己的大本营里,他完全展露了真身,妖异俊美的容貌透着一丝散漫,没有束起的长发如瀑,随意披散着。看似翩翩贵公子,可那股气质偏又像极了佛经中所描述的,一种盛开在黑色业火彼岸的无常荼蘼之花,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这对母子俩非常懂得发挥外貌优势,大部分宫女都偷偷盯着看。在阮雪宗眼里,这就是一个披着人皮、满手血腥的玉面罗刹。
穿白衣时,是端庄秀绝、温雅脱俗的佛门高僧,穿黑衣时,倒是半点没藏着掖着了。
阮雪宗甚至还闻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沉静檀香,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心里却感到一丝讽刺:真是杀最多的人,熏最浓的香。
杜如兰漫不经心地从廊中走过,那态度十分高傲,观其他人,仿佛地上微不足道的尘埃,忽然却在阮雪宗面前停下,问:“你就是救了圣子之人?”
“回殿下,是我。”
看上去不像是认出了,阮雪宗含糊道。
“你用刀的手真是精准,像是一名练家子。”杜如兰道,一双狭长眼眸微微眯起,饶有兴致地盯着阮雪宗的头顶看。
随着对方走近,一股血腥混着檀香的气息也笼罩了过来,似乎还有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阮雪宗意识到,应该是在这两日内闻到的,却一下子忽然想不起来了。
面对问话,阮雪宗回答更是谨慎:“运气好罢了。”
这一声回答,似乎戳到了什么,杜如兰面上逐渐浮现出微笑道:“早听说西域最近来了一位武功高强的中原美人,这个中原美人到处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早从第一次听说后,我就一直等着这一天了……这下我不得不相信缘分了,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一只白色小鸟就自己落在了我的宫殿里。”
说到最后,他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阮雪宗心头一凛,他猛地抬起头,发现杜如兰的神色分明是笃定的,那一双眼裹挟着兴致盎然,薄唇也掀着骄狂的笑意。
“你怎么发现的?”阮雪宗眉宇紧皱,他的打扮不能说瞒天过海,但糊弄人还是可以的。
既然被发现了,他也不装了,他一边说,一边背在身后的掌悄然蓄力。
杜如兰挑眉:“阮庄主,你太低估你自己了,你那天下无双的神采,就算换上了粗布衣服,涂花了自己的脸,或者化成灰了,我也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