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栖哼笑自嘲道:“本就是在死路中求一线生机,亡命赌徒而已,将军以为,我们需要想好退路?”
“可笑,我在安南守得好好的,用得着死?”高柳咽下一口茶,言语不容撼动,“舍下身家性命陪你们赌,太不值当了吧?”
“那将军就安心将平卓放到王都了?”崔栖道,“将军以为,下次见那孩子会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是她成亲之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会不会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这后半句话太不中听了,一下便激起高柳的神经,他骤然拍桌,杯子离桌,他手一发力,那杯子便朝崔栖飞去。
他瞪着双眼,对着崔栖愤愤道:“闭嘴!”
崔栖接住飞过来的杯子,反手掷回去,又正落到高柳跟前,杯底转了几个圈才缓缓停下。
她充耳不闻道:“将军自己也不知道下次见她会是什么时候吧?你觉得她会不会怨你,怨你将她一个人遗弃在王都,任她一个人在孤单中长大?她一辈子被困在那儿,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来日若嫁人受了委屈,谁替她撑腰?你是指望你那间接害死你妻儿的好哥哥,还是咱们的天子圣上?”
“照你这么说,我若举兵,那我何必帮你们?我自己反了不挺好?当年孝弘帝对我可忌惮得很,反了倒还对得起他的猜忌。”高柳顿了顿,声音渐小,“我的平卓,更能无忧地待在我身边。”
“来此之前,我以为高将军的住宅,不说金雕玉琢,也该是画栋朱帘的。现在瞧瞧,”崔栖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到他手上,“将军手里值钱的,也只这个扳指了吧?将军若真有此意,也不至于不囤积一点钱粮。”
高柳摊手划了一圈,道:“那你便瞧了,我这儿就这么穷,什么都给不了,回吧。”
“我又没说要借钱粮。”崔栖道,“我们只是想借将军一点兵而已。”
这话倒是令高柳有些意外。燕衡被捕的消息传来后,他就猜测过,燕衡会不会派人来拉拢自己。
今天崔栖的到来,他以为这是坐实了他的猜想。可为什么是借“一点”兵?不应该是举全力而反吗?难道燕衡不是要起兵造反?
他糊涂道:“什么意思?”
“造点动静,分散一下燕晟的注意力。”
高柳不信,质疑道:“光是分散注意力?”
崔栖好笑道:“将军以为我们家王爷胃口多大?”
高柳觉得燕衡狂妄过头了,不由得好笑:“你确定当下局面是遭点动静就能解决的?”
崔栖无奈叹道:“我们王爷说了,他身上背的罪孽太多了,若是挑起战火硝烟,引得万魂不得安息,他恐怕会不得好死。”
高柳腹诽道,若王都里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这燕衡的结果怕也比崔栖说的好不到哪儿去。
他想回正事,道:“说得倒是轻松,事后我怎么交差?不管你们的计划成没成,我可真真要被扣上谋反的罪名了。”
崔栖歪头看他:“我可说了要将军亲自领兵?”
“难不成你领?”高柳仔细打量了崔栖,这不好惹的气质,说不定她还真能领,于是又改口,“说到底兵符是从我手上出去的,你们若败了,燕晟正愁没理由治我,我是这么傻的?”
许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崔栖笑道:“将军也太看得起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