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瞬息而至,演武场上,旌旗飞扬,挂着“李”字的大幡随处可见,隐天蔽日,低低的喧哗之声汇集而来,竟然震人耳膜,朱慈煊等人立于高台上,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兜鍪甲士,一眼望不见尽头。
这样的场面,朱慈煊还是第一次看到,心里不禁嘭嘭震动。
骁骑营两千六百名骑兵,破虏营,怀远营各有步卒三千五,加起来足近一万兵马,李定国又从自己直属卫队里拨出一千人,供太子差使,当然,名义上这样,保护的成分更大一些。
部队集结完毕,李定国一身甲胄,遥望众将,正欲上前主持开拔仪式,太子忽然靠前,低声问道:“晋王觉得孤有几分胜算?”
“此番入缅,必定成功。”李定国停下脚步。
朱慈煊摇摇头,“孤要听你的真心话。”
李定国着实没料到太子会这般直白,一愣之后,又道:“若真如太子所言,从密道进入,臣相信缅人定然猝不及防,此事必定可成。”李定国依然面不改色,即便他心里有些犹豫,又怎会在天家面前说出来,妄谈胜败,不知是兵家大忌?
朱慈煊当然清楚这些,问不出李定国什么,也不强求了,转而沉声道:“孤心里清楚,晋王是不大愿意贸然入缅的,但除了这一条路,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大明太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山河沦陷,皇明飘摇,晋王手下的兵卒一天比一天少,我方才问有几分胜算时,晋王顿了一刹,想想也是在犹豫,连你都尚且如此,晋王手下的兵卒又会怎么想?孤说一句实在话,大明能存与否,全赖晋王一人,如不置死地于后生,那才是真正的复国无望呢!”
这句话让李定国背上渗出了粼粼冷汗,现实如此般的残酷,无论他无论承认已否,大明都已名存实亡,难道还能凭着三万兵马北上打下bj城吗?更别说几个月来,奔逃清廷的士卒逾日增多,根本数不胜数,想到这,李定国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蓦然间,又听到了太子的声音。
“然,孤此行就是要带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知道天佑大明,煌煌不灭,更要让他们知道,未来的日子必现在好过万倍。”
人都是感情的动物,什么“虽死当归”,什么“忠君报国”,通通都是屁话,朱慈煊要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不仅仅是真金白银,锦绣前程,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改观,而且,是在他们成为新的带路党之前。
李定国默然无语,半天后,冲朱慈煊抱了抱拳,擦身上前。
祭完三牲,焚烧祷言,告慰了普天神灵后,大军随即起行,在队伍的最前面,是引路的锦衣亲兵。
两日后,滇缅边境,一万多人在盘山道路上艰难前行,奈何路径太窄,行军速度极慢,他们被拉成了一条数公里长的“长龙”,要想完全通过那条密道,恐怕还要耗上几日。
朱慈煊跨马走在人群后半段,身前传来了王有德的声音。
“主子,主子!”
王有德递给了朱慈煊一块毛巾,用冰桶泡过,冰凉滑腻的很,“白大人说傍晚时分就能到密道附近了,主子先擦擦汗吧?”消息自然来源于坐镇中央的白文选,王有德被派去询问,来的还算及时。
“还有半日,殿下不用着急。”身旁李嗣兴也说道,自从被李定国千叮万嘱后,他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太子身旁。
朱慈煊笑笑,他的着急多半是被这鬼气候闷得,时值七月,已经到了最酷暑的时候,再加上山岭之中,空气不通,不到半日便换了好几件汗衫,早一天到也好。
正想着,身后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太子爷,太子爷。”来人正是那斥候校尉熊逸飞,刚一照面,王有德便甚是不喜,满脸嫌恶的说道:“幸得李将军宽恕,这厮大难不死,怎还敢前来?”想是还在为多日前的遭遇为耿耿于怀。
熊逸飞也知此番来不讨喜,要不是大帅命他给太子殿下赔罪,说什么他也不会来,吃饱的撑得,白挨一身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