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正中,天已大亮,然而,人处此地,视线却始终受阻,这里的山岭不高,却到处笼着一层薄薄的细雾,放眼望去,远近皆是一片模糊的葱青,而这雾霭之中,隐隐可见中军大寨的一鳞半爪,进出的山涧险道,要么被雾气吞没,要么重兵把守,要想攻下这里,没有十万甲士和来自内部的绝密消息,简直难如登天,可不,近几月来,斥候队已经连续抓了七八个吴贼的细作。
斥候校尉熊逸飞自功不可没。
眼下,他正盯着半空的一只山鹰,手里的箭蓄势待发,在他的身后是兴致勃勃观望的李嗣兴,刘震二人。
二人皆知这个熊猴子善射,目力极好,腿上像踩了个风火轮,无论是越岭侦察,还是窥伺敌军,他都是一把好手,连大帅都赞不绝口,死在他弓下的猛禽早已数不胜数,若今日得手,众人又可以解一顿馋。
熊逸飞拿眼珠子仔细的瞄着,神光奕奕,正欲松弓射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拢慢捻的脚步声,余光扫去,是位女巾帼。
“啪”的一声,弓箭离弦而去,直冲那山鹰而去,掠到近处,却独独下偏了一寸,山鹰惊慌至极,上下扑闪,抖落了几根羽毛后,便振着翅膀,落荒而逃。
山谷中响起了一声嘶鸣声,李嗣兴,刘震二人一脸失望,看来,今日的荤酒算白瞎了
再反应过来时,那熊猴子早就不在原处了,弓箭也扔在一旁,他转身大步奔去,口中便喊道:“绣姐儿,绣姐儿,你可算来了。”
来人着了一身的劲装,在配上贴身的甲衣,越发称的身材高挑,丰隆有致,正是昨晚随白文选同行的披风骑士,熊逸飞眼里冒光,平淡无奇的甲胄,竟被绣姐儿穿出了不一样的韵味,再配上枣红披风,更显得整个人风姿绰约,着实是个“妙人儿”!
李嗣兴,刘震也上前去,拱手示意:“白将军”
她名叫白湘秀,虽为女辈,却也是上过数十次沙场的副位总兵,的确称得上一声将军,二人表面恭敬,暗地里却在对熊逸飞挤眉弄眼,后者却搔了搔头。
“大帅叫你们去帐内议事。”白湘秀只道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李嗣兴,刘震二人还在发呆,熊猴子便道:“还愣着干嘛,没听绣姐儿说,大帅叫咱们去?”说完理也不理,便兀自跟在后面。
“绣姐儿,等等我!”
二人还在原地,远远瞧着熊逸飞那副狗腿子的模样,嘘嘘低笑。
竹楼殿二层,议事大厅,地方还算宽敞,眼下却挤得满满的。
正中央的自然是三军统帅李定国,他带着帽盔,头上裹着纱布,零星可见一点青色,而朱慈煊,白文选各在一边,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此三人为主座,再往后便是部下大将靳统武,昨晚他被晋升了中军都督,地位成为仅次于白文选的第三号人物,其后是瑶族土司朽木达,傣族土司马喇义,彝族土司粘合等少数民族首领,大殿最后站着的是六位营管总兵,即破虏营,怀远营,骁骑营,宣武营,兴振营,敢烈营,即一个斥候队。
朱慈煊望了望,拱卫明室的所有将帅,尽在其前。
“千岁!千岁!千千岁!”
贺拜完太子之后,众人各就其座,李定国发话,一开口便声如洪钟,中气十足,颇有将帅风范。
“我等为大明臣民,天家卫率,自然竭力辅佐明室,力图恢复,今上有大难,特密诏传于本将,所以,本将打算领兵南下,直入缅地,诸将集合本部,三日后大军起行。”朱慈煊,李定国,白文选三人,仍旧正襟危坐,他们各已知晓。
“大帅要打铁壁关?”
殿内传来小的絮叨声,一提到南下,众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铁壁关,心里也立即有了数,摆在面前的,恐怕将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恶仗。
李定国却道:“此番南下,情况于平常不同,由太子下属引路,走滇缅密道。”
滇缅密道?
声音立下,议论声顿时涨了几分,目光皆冲着大帅和太子而去。
李定国也不解释,接着道:“巩昌王为前军先锋,领骁骑营,嗣兴,刘侄,你们两个率怀远营,破虏营前去,剩下的三营,还有诸位土司,由我本人亲自率领,除了断后之外,还要时刻提防吴贼迫近,另外,我将南下期间,余将务必固守营寨,不得有失。”李定国说完,冲朱慈煊拱手,这却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由白文选充当先锋,他曾进入过缅地,还和缅军打过仗,对缅都附近的地形地貌颇为熟悉,率大军前往,不会吃暗亏,而李嗣兴,刘震都是他心腹爱将,能力卓著,让他们同行,李定国才更放心的多。
大帅发话,其他的人只能领命,军中不比菜市场,将帅发话,其他人没有质疑的权力。
“殿下,请随末将坐镇后军。”末了,李定国转身,对朱慈煊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