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原本行云流水的动作登时僵硬,连着脸上的酝酿好的表情也跟着失了味道。
“白兰——”她委屈不尽,“娘真的是冤枉啊!”
白兰静静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想多条后路罢了。”
何氏拭着眼角的泪:“白兰,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咱们母女缘浅,我不强求。只是想跟你说几句知心话,亲自送你出嫁,你也要误会我么?”
白兰摇头:“练夫人,做人不能太贪婪了。这些年你借着白瑾是如何打压我们母女三人你自己清楚。”白兰蛾眉微扫,“你认了我,将来如何面对白瑾?”
何氏泪如泉涌:“我含辛茹苦的养大白瑾,最后却得到什么?”她恨意难消,竟然是在给苏氏养儿子!且这儿子还白养了!就算他两年后出狱,还能指望他什么?坏了名声又有白棠压着,白瑾几乎与废人无异!
“是你没养好白瑾!”白兰语声冰冷!“我娘带着两个女儿在外谋生,不比你辛苦艰难?娘虽然恨你,却也从没想过要我和白棠找你麻烦寻你复仇,只叫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若不是你整日教唆逼着白瑾视白棠为死敌,为夺家产不择手段,带坏了白瑾,何至于此?”
何氏听得面容惨淡,心中却满是不屑: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她那时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有将苏氏母子一踩到底,她才能放心啊!谁知后来白棠咸鱼翻身,事情才一发不可收拾。
“白瑾所得,皆你而来!”白兰叹息,“如今我所得,皆我母亲兄长所来。与你没有半分干系。你即不曾养我,也不曾教我,我也从不曾叫过你一声娘。练夫人,你现在跑来跟我叨念母女亲情,请问情在何在处?”
何氏急了,猛地抬头:“你总归是我生的呀!”
白兰不紧不慢的道:“那你就将这些年亏欠我的、亏欠我娘的全部还清了,我再与你清算生养之恩,如何?”
如何还得清?何氏只哭道:“白兰,你对我太过无情了——”
“我被郑氏暗算的时候,你视若无睹见死不救。你都忘了么?”白兰眼角落了滴泪,“每每想到有你这样一个亲娘,我都恨不得从没来过这世上!”
何氏全身冰凉,半晌才止住颤抖的身体。她当初是怎么想的?郑氏算计白兰,她乐见其成。凭什么一个自己从不放在眼里的小丫头都能风光过自己?也要让苏氏白棠尝尝痛入骨髓后悔莫及滋味!
“练夫人,不是我不想认你,是我不敢认你。”白兰收干眼底的泪意,“不过你放心。得了你的血脉,今后你若到走投无路之时,必定不会让你流落街头,无处可归。”她笑了笑,“想来我爹也不是那般无用之人。”
何氏无颜以对。不敢认她。白兰真说得出口!直接将她定在了耻辱柱上踩踏!
死死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她捂着脸逃离了新房。抬头间,见到苏氏在亲友女眷的簇拥下迎面而来。她精神焕发双颊丰满,衣饰华贵,全身皆是掩不住的喜气洋洋。
何氏做贼心虚,忙解释道:“姐姐莫误会,我就是看一眼白兰——”
仿佛没见到何氏般,苏氏径直进了白兰的闺房。连个嫌弃的眼神也没给她,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
何氏恨得咬碎银牙,大伯的妻子还不忘责怪的瞥她一眼:明知自己不受待见还来后院招人厌恶!
何氏扶着墙,只觉天昏地暗痛悔难当。
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屋内,白兰待何氏走后,长松了口气,静坐回床边,盖上红巾。她的大好人生,这才展卷开新篇。
“白兰。益明来接你咯!”苏氏明明是笑着开口的,音落之时却成了哭音。白兰心酸难抑,再也忍不住,抱着苏氏咽声细哭。
“娘,能做您的女儿,白棠的妹子。何其有幸!”
苏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哽咽道:“傻丫头。”白棠还在懵懂时的那段岁月里,她有苦无处说,全靠白兰对她的眷恋与支持才硬撑着没有放弃。“娘有你们两个女儿,才是何其有幸!”
众人听得无不泪目。还是喜娘一拍手道:“莫哭啦,新娘子的妆要哭没啦!”
“新郎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