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韩氏娘家送了银子来,韩氏手里的银子就宽裕了些,总共有一百二十两。为了弥补牵连堂侄的愧疚,李济民将一百二十两分出一半给了堂侄一家。其实这一半银子都是吴氏撺掇着婆婆申氏要的。
到了流放地打点、买衣、修补房子等处处都需要钱。这还不说她家老的老,小的小,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要花钱的。所以银子还是要省着花的。
豆渣不怎么值钱,李瑶打算将高粱面和了豆渣做成发面窝头,好歹不吃死面窝头了。
这一个多月来每日五十里走下来,她的脚程已经练出来了。就是刚开始坚持起来十分的痛苦,那些难受苦楚简直无法形容。而且每晚都要忍痛挑破脚下磨出的水泡,还要忍着困意按摩小腿,因为那里实在是太酸疼了。
每日行走五十里,屁股后面犹如缀了个大秤砣,还要忍着肚饿胃酸,忍着脚痛腿乏。谁能想象得到,这样坚持下来到底有多难?!一停下来,她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就直接躺床上睡迷了。
人的潜力果真无限,走熟了后,她竟然也慢慢的能坚持下来了。
如今她看着是瘦了些,她觉得她大概瘦下来有十来斤左右吧。虽然流放路很煎熬,但既然受了苦,好歹也让这苦不要白受。这不减肥就有了效果。她是知道的,减肥初期的效果是很难显现的。过了一定时期,效果就很明显了。总之这个过程倒也是一个十分考验人意志的过程。
对比原身先前的体重,这个斤数的效果在外形上显现不大。但一个多月,完全依靠意志力在坚持,她觉得自己已经算做得不错了。先时省下一半个馒头给祖父吃,她觉得自己这作为并不多高尚,但起码还是有作用的。虽说这祖父是个便宜祖父,但好歹不能让其病了。
这路上其实任何人都是病不起的,不然治病花银子,这对前景不乐观的她家来说,其实就是雪上加霜。
她那兄长李毅好歹如今知道和谁亲,孝敬谁了。路上抬水搬柴的活计,他倒是能帮着韩氏做一点。
因为行路难,路上她们家的破事也少了些。平日走路太累,饭也吃不好,她家里做鬼的人哪里还有心思起幺蛾子!就算起了,只要不触及她利益,李瑶就没心情和人计较。她有这计较的功夫,还不如攒下时间睡觉呢。
没有辣椒的古代有些难过,李瑶只好用米醋泡姜片吃。那味道也是辛辣的,凑合当辣椒吃好了。
总之冬吃萝卜,夏吃姜。趁着如今天气还不是太热,她多泡些吃好了。家里人也要吃的,为了身体好嘛。
醋泡姜有养胃、生发、减肥的功效,最好早上吃。至于为何早上吃,她倒是不清楚。不过她那祖父懂得多些,读书人多少还是懂得些医理的,他倒是对此说出了些道理。
中医认为天人相应,白天阳气旺盛的时候应该多活动。温补性质的食物吃下去可以帮助阳气生发,有利于身体。而温补食物中就包括生姜。晚上阴气逐渐旺盛时,阳气就要收敛起来,不能再像白天那样亢奋,这时如果吃了过多的生姜等温补食物,就不利于晚上休养生息。
因此通常情况下,白天尤其是早上吃姜有益,晚上则不宜吃姜。
姜乃生发之物,前世她那母亲就常常泡些姜放到冰箱里给她早上吃,让她养了一头的好头发。
这个时代就连吃的馒头都是死面的。先时李瑶穿来后一直吃的是米饭和饼,加之她那时忙着斗丫鬟,熟悉家中情况,也没心思改良馒头。后来流放时吃死面窝头。那窝头既难下咽,又硬邦邦的和石头一般,简直把她吃的心塞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流放被押解刚出了京不久,韩氏家里就来了人。
韩家如今是个落魄的商户人家,也拿不出多少钱来了。不过韩家好歹为韩氏凑足了百两银。
那百两银,还是韩家老太太,也就是李瑶的外祖母典卖了仅剩的嫁妆首饰筹到的。她老人家可能是不愿看到女儿受苦,当时没来,只是让儿孙来了。她还给女儿捎了话,让女儿不管再苦也要留命活着。
韩氏推拒再三不要那些银子,但最终还是没推拒得了。她当时拉着李瑶跪下,朝着韩老太太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抹着眼泪,愧疚不已地收下银子。
李瑶的舅舅最终对韩氏道:“大姐,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自父亲去世后就不太好了。反正以往韩家就是靠着行商贩货起家的,虽然苦点,但是多少能赚些银子。家里凑了这些银,我想着必然是不够的,但好歹能让你救急。”
“进儿在读书上没天分,倒是平日里结交了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还学了几年武。他想跟着走镖跑商,正好过些日子呢,有大概一个月时日吧,家里认识的镖局有趟镖往石林去。发往石林的镖真不好遇上,我看不如趁此机会让进儿出外去闯闯。到时候,从石林返回来时,就让他跟着镖局再回来……”
李瑶想着,他这舅舅可能是看钱筹的不多,只好让十六岁的小儿子带着一个半大年纪的小厮,跟着他们照应了。
听说行商的基本没人去石林。让儿子去不熟悉的苦寒之地跑商,显然韩家舅舅是并不看好的。韩氏也并不想让外甥跟着她去受苦,但韩家甥舅两个却坚持。最终韩氏只好答应了。
韩氏似乎是想要自我安慰,她絮絮叨叨的对李瑶说道:“你那舅舅太老实,你外祖父去得早,先前靠我好歹能支撑些门户。我嫁了,后来又流放去了崖州,你舅母没成算,你舅舅这老实头就做不来生意了。日子这么难,你表哥想要出去闯荡,你那舅舅不让他四处走走,见识一番,你表哥心里必然不甘心。而这韩家家业若是如此下去,估计也就一直败落下去了。”
韩家舅舅送了银子,留下小儿子离开时,李济民对韩家甥舅拜谢不已。他估计是想说一些感激的话,终嘴开合良久,深叹了口气,愧疚地用手抹了一把脸,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