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听人议论说太太请了水月庵的师傅来讲因果,她闲了这几日,也想找人解解闷,便去了上房,一进门就瞧见那老尼姑正拉着大姑娘的手看手相,她悄悄跟王氏见了礼,一旁的丫鬟给她搬了个圆凳放在了王氏身后,请她坐下了。
通明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吭声,屋子里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虽然太太和韦嬷嬷神色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曼春心中却莫名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老庵主这般模样,也让她觉得很陌生。
通明松开了唐曼宁的手,双手合十,“太太不必担心,大姑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唐曼宁坐回了唐曼春上首,一脸别扭的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王氏坐直了身子,“怎么说?还请师傅指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唐曼宁和曼春道,“你们先去玩吧。”
姐妹两个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就出去了。
王氏好似忘记了周嬷嬷,一等女儿们出去,就急切问道,“师傅快请说吧!”
通明微微一笑,“太太不必太过忧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大姑娘一生富贵,只是中间婚姻之事略有些坎坷。”
“什么坎坷?……可有什么妨碍?”
通明双手合十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于性命虽无大碍,却也需小心谨慎,尤其婚姻之事,需谨慎再谨慎,否则不仅大姑娘要受些煎熬,阖府上下都……”
周嬷嬷插话道,“我们大姑娘金尊玉贵的人儿,师傅切莫危言耸听。”
王氏一摆手止住了她的话语,面上难掩忧色,“我这个女儿从小娇养长大,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点苦……可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通明略一沉吟,讲了个某妇人不信佛法,不做善事,病危之时见到鬼卒和地狱,呼叫丈夫救命,最终因诵念了数千声“金刚般若波罗蜜”七字而免堕地狱的故事,道,“经题七字,得脱沉沦。”
王氏心有灵犀,当即道,“我愿布施经书两百册,还请师傅在佛前代我家孩儿祝祷。”
通明赞道,“此事最是积功德。”
周嬷嬷问她,“布施了经书,我们大姑娘的姻缘就没什么干碍了吧?”
通明道,“这又不是做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成不成的还是要看檀越的诚心。”
王氏道,“谁不知通明师傅是有法力的?周嬷嬷初来乍到,没有听说过师傅的名号,也是为着大姑娘着急,才言语无状,还请师傅不要介意。”
周嬷嬷讪讪。
通明屈指算了一会儿,道,“若是求平安稳妥,贵家千金不妨留到十六岁以后,过了那一劫,便没有什么干碍了。”
“只是这样?”
通明点了点头,“这样就够了。”
送走了通明,周嬷嬷留下说了会儿话,也告辞了。
王氏轻吁了口气,怔怔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嬷嬷,你说这老尼姑究竟是胡乱说的?还是真看出了什么?”
韦嬷嬷道,“太太想多了,原本请她来不就是为了说几句话,哄哄那周婆子?”
王氏却有些拿不准,“我又不是才认识她,看她那样子,倒像真有什么事似的……嬷嬷,你亲自去,去追上她问问清楚!”
韦嬷嬷拗不过她,这事又不好托于他人,当即叫人套了车,去追通明了。
没想到韦嬷嬷这一去便去了大半日,王氏心里跟猫爪的似的,好不容易等到韦嬷嬷回来,却听到一个让她吃惊的消息。
“云游去了?”
“是,我这一路都没追上,就干脆去了水月庵,想着她即便去了别处,也总要回去的,到了那里才知道这通明今日一早便带了行李和两个徒弟离开了庵堂——太太,她来的时候可是一个人啊,恐怕从咱们府上出来便直接离开了——我又去码头找,打听了好久才问着,说是有三个尼姑坐了北上的船只,走了半日了,其中有个年长的和这通明的相貌年纪倒能合得上。”
王氏皱眉,脸色极差,“她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