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老爸说着,摸了摸我的脑袋。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老爸习惯了我的沉默,很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说,我只是随意的应着。后来他也就懒得跟我说太多了。
“车来了。”老爸说着,招手拦车。
我上了车,坐在座位上,隔着窗户冲着老爸摆手。老爸仰着头看着我,摆着手,喊道,“有事儿跟家里打电话!”
车子驶出很远,我回头看去,依然可以看到老爸站在那里,看着我这里。
车子渐行渐远,人流穿梭,遮住了老爸的身影。
我一直不明白,我家为什么这么穷。有一回,忍不住问老爸,老爸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一病回到解放前。”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奶奶去世前,大病了一场,花了不少钱。老妈的身体也不好,动不动就要打针吃药。父母又没什么本事,靠着那一亩三分地,自然没什么积蓄。
“不是有医保吗?”我问老爸。
老爸讪讪的笑,说,“小诊所里三五十看好的病,到大医院里,报销了也要五六十。洛然好好上学,将来挣了钱,没有医保,咱也看得起病了。”
好在后来老爸去了工业区打工赚钱,虽然很累,工资也不高,但能勉强维持生计。只是最近厂子里的效益不好,常常没什么活干。听老爸说,厂子的老板准备卖了厂子去炒房地产了,还在硬撑着,主要是厂区快要拆迁了,等到拆迁的时候,总能得到不少赔偿。
坐着城乡公交,可以看到一路上总有房子再盖。似乎不论是城市还是农村,中国人总喜欢盖房子。城里人盖房子是为了卖钱,农村人盖房子是为了获得拆迁赔款。
我看到一栋栋崭新的楼房,一处处忙碌的工地,一群群聚在一起等活的农民工,一个个守在摊位前等生意的小商小贩。我看到一个鸡鸭活鱼的售卖点,老板一刀割断了一只公鸡的脖子。血撒了一地,公鸡凄厉的鸣叫着,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嘹亮雄浑…;…;
这就是我所生活的城市。
回到学校旁边的住处,我把编织袋丢在房间里,就去了街上。
街边一家卖内衣的铺子里,老板见我进来,便热情的招呼我,“需要内衣吗?”
我看到房间中间的特价区,堆满了各种颜色的内裤。不过,这种穿起来很紧的内裤,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老板热情的说道,“五块钱一条,特价处理的,以前都卖一二十的。”
我把视线转向一旁,看中了一条黑色的四角内裤。一直想买一条这样的内裤,不过,价格好像很贵,一条要十来块。
“这种不是你穿的。”老板笑着,却拿起了一条带着蕾丝边的内裤,说,“这种卖的特别好。价格不贵,十五块钱一条。二十五给你两条。”
我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我每次买内衣,不管是哪里的老板,总喜欢给我推荐这种带蕾丝边的内裤。我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内裤。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种四角内裤就不是我穿的?难道是女人穿的?
算了,穿什么都一样,对于衣服,我从来不怎么在意。
我从特价处理的那一堆内衣里,拿了两条。
老板收了钱,又拿起一件小背心,说,“这个要吗?最近卖的很好。你是四高的学生吧?你们学校里很多同学都是从我这里买的。像你这个年纪的学生,穿这种小可爱最合适了。”
我看了一眼那小背心,十指长的玩意儿,穿它干什么?肚脐都盖不住。
“不用了。”我付了钱,拿着内裤,走出小店,原本准备回住处,临时又改变了注意,走向学校门口。
在沈周阳摆摊儿的地方,我看到了坐在马扎上专心看书的沈周阳。走过去,我说,“嗨。”
沈周阳看到我,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来这么早。”
“嗯。”我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昨天晚上抄下的那张字条,递给沈周阳,问,“这几个字,你认识吗?”
沈周阳看了一眼,笑着说,“这是金文大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