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快两个月过去了,赵政仍未让梁儿进入冀阙,只是刚刚逐步恢复了她部分侍婢的职务。
可怜梁儿心系战事和成蛟的生死,却因入不了冀阙而无法知晓政事军情。
起初,赵政不说,她便不方便问。
如今,赵政仍然只字不提,而她,却是不敢再问了。
已经过了这么久,想来以王翦的战力,成蛟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梁儿身在屯留的时候,秦赵战场正是激烈万分,可出身于赵国公主的赵萤儿却在此时怀上了身孕,宠幸不但未减还反增。
那女人本来就是个鼻孔长在脑门儿上的,如今怀上了子嗣,气焰就更加嚣张。
梁儿近日心烦得很,对她是能躲就躲的,就连从前每日那一个时辰的梧木亭练琴,她也是能不去便不去了。
左右赵政最近都会依着她随意做什么,只要她能顺心,怎样都行。
是夜,赵政去了赵萤儿的紫阳宫。
梁儿便独自抱了“绕梁”行至梧木亭。
夜晚的凤凰池安静得仿佛随手拨一计空弦,都能听到回音萦绕,久而不绝。
如此情境,自是再适合她的“绕梁”不过了。
她将琴置好,也认真整理了自己的衣裙,又俯身焚了一柱淡淡的白芷香,复而仰面望向满天星斗……
今日,是成蛟十八岁的生辰。
她多想对他说上一句“生辰快乐”,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借由这一床幽幽琴音,传递给那个远得不知身在何处的他……
指尖轻舞,裙踞翻飞。
梁儿胸中万般愁苦,伴着声声弦音一波一波散播开去,随着初夏的晚风,缭拨着凤凰池中朵朵艳香迷人的并蒂红莲。
那些载着那个少年回忆的种子颗颗种在她的心上,又化作月下荷香片片消散,若隐若现……
她深吸一口气,再轻缓的呼出。
一年之前,在这凤凰池边,梧木亭中,那几乎日日都让人艳羡的琴箫合璧,如今却只剩下单单一琴。
多想问:
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箫默?
不可问:
惆怅夜久星繁,碧云望断,玉箫声在何处?
不记得日子又蹉跎了多久。
这天,梁儿做了些糕点送去给华阳太后品尝,却在甘泉宫中恍惚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背影,竟是像极了那讨人厌的樊于期。
可甘泉宫大得有如迷宫一般,梁儿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却又怎么也找不见那人。
梁儿难忍心中疑问,晚膳后便偷偷示意赵政留宿昭阳殿。
赵政迟疑了一瞬,复而点头应了下来。
现下正值盛夏,却不知为何,今夜的床榻竟有些冰冷得骇人。
二人相对而卧。
赵政语气平淡无波。
“何事叫寡人留下?”
梁儿抿了抿嘴,不敢看赵政的眼,说话也有些支吾。
“大王……白天,奴婢似是看到了……樊于期……”
闻此,赵政陷入了一片沉默。
梁儿咬唇,缓缓望向他,好看的杏眸之中有莹莹水光涌动。
“当真是他吗?”
“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