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春江花月夜》琴舞演绎至归舟远去、万籁皆寂,众人也沉浸在春江越发宁静中时,琴音陡然一转,一阵铿锵有力的战鼓声响起,舞者的水色长裙随着一阵犹如震撼山谷的号角声般激昂高亢的长音,渐变成阵阵翻滚的铁红色,犹如那战场上浩浩荡荡、由远而近、阔步往前的威武军阵……
琴声在千军万马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刀光剑影惊天动地的激战中戛然而止,舞者悲壮的舞姿也凝固在舞台中间……
揽玉阁楼上楼下陷入长久的寂静,时间过去许久,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众人才纷纷醒转过来,却依旧无人想说话。
喜鸣听到叹息声也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也不知何时已走出屋子站在楼道上,坚叔也静静的站在自己身旁。
四面楼道栏杆边上,不知何时也已站满从包房走出来的人群。
喜鸣抬眼望去,高穆歙、高穆泽、高穆战、愝梁、子成、镡頔、樊武……不论身份地位、来自何处、有何目的,都沉浸在这番琴声舞技营造的凄美天地中。
“大哉冰瓷姑娘!壮哉冰瓷姑娘!”不知从何处突然传出一声激动不已的大喊。这声音瞬间点燃了揽玉阁楼上楼下的人群,各种兴奋激昂的声音响彻壮阔的揽玉阁。
“大哉冰瓷姑娘!壮哉冰瓷姑娘!”
“冰瓷姑娘果然不愧琴舞双绝于天下……”
“冰瓷姑娘果然不愧天下第一绝色……”
阵阵冲破天际的呐喊声中,白的黄的青的绿的,或金银或珠宝如漫天花雨般撒向中间的舞台。
高穆泽也兴奋的手舞足蹈,嘶声大喊,抛掉自己身上最后一件配饰后,他不禁将视线转向了身旁的高穆歙。
高穆歙一直静静看着场中沸腾的人群,高穆泽见状忍不住说道:“二哥,如此震撼人心的舞技,你也该打赏些才好。”
高穆歙闻言笑道:“好。”说着随手解下腰间一块新玉佩往楼下舞台扔去。
与高穆歙离得不远的高穆战,早已从刚才的沉醉中清醒过来,看着陷入癫狂的揽玉阁众多客人,他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眼中却依旧一片漠然。
郑国使臣子成也是客人中少有的清醒者之一,不过与高穆歙高穆战静静看着场中不同,他一直跟着人群在疯狂叫好,眼睛却时不时飘向身旁的高穆战。
“二殿下是不是看上了冰瓷姑娘?”子成用高穆战恰好可听到的声音对站在自己另一边的陈魏说道。
陈魏闻言转头不屑的往高穆歙看了看,应道:“操,你以为二殿下是我这般粗汉,见到个冰瓷姑娘就腿脚发软,心头狂跳,人家讲究的是天仙坐怀也不乱。”
“如冰瓷这般美人,男人见了不都该两腿发软,第三条腿发硬?”边上的王孙止一本正经的接话说道:“陈大人,这就是你不对了,说的二殿下好像不是男人!”
子成闻言“噗”的笑出声,“王孙大人不愧大司寇,果然能言会道。”
“你们这些人,嘴上太缺德,谁说我们二殿下不是男人,你们看他不也给冰瓷打赏了。”赵谦背着手笑意盈盈的插话说道。
因与高穆歙离得不远,几人的声音都不大,高穆战听着这帮大安重臣恶心高穆歙,不由转头冷冷看了高穆歙两眼,心中暗想:不想你高穆歙也有看上美色之时。
子成一边与陈魏等人插科打诨,一边已将高穆战的神情全收于眼底,“不过如冰瓷姑娘这般人间绝色,应该只有五殿下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
子成话音一落,陈魏已“哈哈”笑着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两下,“还是子成老弟会说话。”
高穆战面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好话谁都喜欢听。
“殿下,今夜可要为你安排……”王孙止见状马上凑趣说道。
高穆战闻言却摇了摇头,王孙止有些不解。
“冰瓷姑娘的绝色天下人皆知,其卖艺不卖身的冰清玉洁与贞烈也同样传遍天下,对这样的女子急了也就失去了趣味。”
高穆战闻言转头看着子成笑道:“子成兄高论。”
愝梁今夜满腹心事,刚才第二曲《十面埋伏》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冰瓷定在舞台中间时,他只觉这首舞曲简直就是为他而备。此时听到高穆战之言,他不由转头看了看子成。
“往日怎未觉得这子成如此能言善道。”愝梁暗想,“王上所说之事是今夜说与殿下听还是等到明日再说?”
愝梁想到此不由转头望了一眼正兴致勃勃与众人讨论冰瓷舞技美色的高穆战,此时的高穆战身上的冷意早已一扫而空。
“殿下,你要追逐美色,怎可一毛不拔!”陈魏说着又扔下一块金饼。“我老陈最喜黄货,就觉得这东西实在好用。”
喜鸣刚擦干脸上的泪水,远远就看见高穆歙解下腰间玉佩往楼下舞台扔去,她不觉微怔。随即转头看向高穆战时,只见高穆战正冷冷望着高穆歙,喜鸣不觉又皱了皱眉。然后再转头往右手边的走道望去,见那边走道上的人都在望着楼下舞台上的冰瓷大呼小叫,只镡頔嘴上跟着众人在喊叫,人却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
喜鸣正猜想不知镡頔有否认出自己时,却见镡頔面上露出恍然之色,随即还冲着自己笑了笑。喜鸣见状只好也扯了扯嘴角,心想又被这镡頔认出了,然后将视线再次转向已与子成等人开始说笑的高穆战。
“坚叔,你说过这五王子高穆战最是好兵与权势,那他可好色?”喜鸣小声问道。
“难得的就是这五王子并不好色,反倒勤学不倦,所以甚得天子喜爱。”坚叔答道。
“不好色……”喜鸣自语了一句,又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喜权势之人要的就是俯瞰众生,人无我有,所以喜权势之人皆是好胜之辈,如此说来这冰瓷姑娘倒是最好的权势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