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夫人才坐下,丫鬟们就马上送上来了手炉,小招给赵雩腿上盖了个棉垫子。
那位丈夫在造办处的王夫人说起丝绸的事情:“海运一兴起来,丝绸、茶叶、瓷器这些需要的就多的多了,郑大人每次出海都是一船一船的带,去年的时候从波斯还是什么地方的来了些外番人,张嘴就要两万匹丝绸!拿的是金子来买,咱们去年整一年,江南几个织造局给宫里供的丝绸也才两万匹,民间的有多少?五万匹?想想若是今年再来几个这样的外番人,人家手里拿着金子想买,咱们却拿不出来丝绸卖呢!朝廷自然是着急啊。”
而这边苏氏的丈夫工部侍郎是才上任的,还是大皇子举荐的,苏夫人还不熟悉这些,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自然不敢乱说话,只是谨慎的笑着点头。
两位夫人也看出来了,皇长孙妃请她们来,是商量丝织业的事情,但其实重头还是在赵雩这边,赵雩已经把摊子铺开了。
赵雩听出来那位王夫人话里的意思了,道:“桑蚕是根本,和粮食农业一样,咱们大明朝的根本,扩建是好事。”
王夫人笑着道:“还是都督夫人有眼力,脑子也活,能和皇长孙妃想到一起去,眼界确实不是我们能比的。”
赵雩忙道:“我也就是过来的早,早琢磨了一段时间而已。”
苏夫人明显还是想多知道一些,谨慎的笑着问道:“若是丝织业……朝廷的织造局都在江南,江南那么大的地方,难道就供应不过来?在那边到底还是要方便一些,比这边从头开始强啊……”
说着又赶紧的笑一笑,对赵雩道:“说实话我也是不懂的,只是问一问。”
王夫人抿嘴笑着道:“这个还是要听听都督夫人的,我只是因为夫君在造办处久了,丝绸上面的事情知道些,这些大方向上的事情,我可没有那个眼力。”
赵雩笑这道:“也不是什么眼力,各行都有各行的专业,精于一行,那自然就清楚。我是生意人,自然知道些生意上的事情。很多行业是随着都城的迁徙而兴盛或者衰落的。江南的丝绸业当然不会因为咱们迁了都就衰败,一来是因为江南丝绸到底都有几千年了,二来应天不还是陪都呢嘛!但是,都城在这边之后,商贸等等的事情自然也随着迁徙到了这边。想想,唐朝的时候,外埠多少番人来朝?他们哪里有那个时间将唐朝各地全都走遍了?自然生意还是在京城谈的多,那时候的汴梁如同现在的应天,将来的北平府……”
两位夫人听得连连点头。
赵雩继续说着:“将来咱们也一样,无论是番人还是各地的生意人,商贸往来到底还是京城方便,接触的人多,想要做成生意也容易,朝廷的各个衙门都在这里,想要跟着朝廷的大方向走,也要来这边……所以,北边发展丝织业,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苏夫人听到这里已经是心悦诚服:“原来是这样,都督夫人的见识果然不是我能比的。”
站在亭子周围的几个嬷嬷,虽然全都低着头,但是其中也有听得专注的,等三位夫人说了一会儿这方面的话,重新换茶的时候,就有两个嬷嬷低头借着换茶的机会走开了。
赵雩也看到了。她也知道,皇长孙对自己有戒心,自己既然来了府里,他自然是要观察一下自己的为人。刚刚那番话,虽然是有给两位夫人解释的意思,其实也是说给皇长孙听得,不是所有的生意人都钻进了钱眼浑身的铜臭。生意人中也有眼界宽的,懂天下大事的。
想要成为明君,不仅仅是有一颗为百姓着想的心,还要有颗宽大的心,治下百姓,不管是务农的,还是做生意的,不管是为国打仗的,还是在大户人家为仆为奴的,都是百姓,都是臣民,只有百业发达,才有太平盛世。看不起其中的一种人,当了皇帝难免就会行打压之事,那还称什么明君?
果然,皇长孙妃换了身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过来,神情已经是安稳沉静,很有了主意一般,刚刚蹙紧的眉头也松开了,笑着过来和她们在回廊上转,说了些养睡莲的事情。
三位夫人都知道皇长孙妃找她们是有正事,因此并不多罗嗦,皇长孙妃一会儿请她们重新回到了花厅,继续刚刚的话题。
坐下了之后,皇长孙妃就看着赵雩笑着道:“农桑是根本,树木若是砍了,想要在长起来就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了,之前知道了夫人买了这片桑树林,又担心夫人是要砍了书做别的用途,皇长孙有些着急了,夫人莫怪。”
这是给自己说明白了,也是解释一下之前的事情算是误会。赵雩忙道:“哪里能怪,并不觉着有什么,皇长孙只是问了一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