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没心没肺的话,我那时候的确是把一切都看淡了,别人爱不爱我都无求所谓,我自己已经摆烂了,你愿意爱你就爱着,不愿意你就走开,米娜什么的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定不了别人的爱情,也不配关心别人的生死——你死了其实倒舒服了,我不还得连滚带爬往下活么,大哥们,安息吧,那是你的好运——回去启东我看了一眼客户们的情况就撇了撇嘴,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以后我再也不要那么上赶着拼命做业务了,没啥卵用,他们总归是要死的,而那些死不了的,他们压根也不需要吃这个玩意,神州二号什么的不过是场玩笑罢了,这场玩笑最终的结果就是给我搞了一些钱,让我认识了常虹——有常虹,无业务,如果有她我还要跑出去做业务,那我真的就无可救药了——我就是再贱也贱不到那种程度吧?大不了就是,有多少花多少,尽量别跟她要钱,但凡要,就挺直腰板粗声粗气凶喊着要,让她感受一下什么是软饭硬吃——而且,说白了,只要我不去上嫖,我吃吃喝喝才能花多少钱呢?我告诉你吧,我最大的开支就是女人,现在我来往的女人是米娜和常虹,她俩都是供养我的主,我挣钱来干嘛?完全没有必要啊大哥,累巴巴的挺辛苦,别人嘎巴死了我还得礼貌性地表示哀伤,我吃饱了没事干吗?所以,拉倒吧。。。
"情况呢就这么个情况,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对招来的那个机灵鬼业务员说,"客户我全给你,你自己去开发,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但是要支付咨询费——但凡问,但凡让我教你怎么做,卖多少东西我都要提一半,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好事给你——当然,你也可以不问自己去做,我就是这么搞起来的,你也不笨,你可以做做试试。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爹爹我准备在启东市场养老,你没事骚扰我你就提防着大嘴巴,我不高兴就打人的——退下吧,咱们一起做业务的日子过去了。"
既然我还是名义上的启东经理,咱们总要给下边人一个交待的,我跟这个业务员这么说了,他虽然觉得我是个奇葩,但是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哥们儿聪明到什么地步呢?拿了我的资源以后从来不麻烦我,都是自己去做业务,而且做得非常不错,虽然从来不问但是每个月开了工资他都分一半提成给我——他的业务做得也就稍微不如我一点,这个没办法,每个人的天赋就定死了,他毕竟没有像我一样英俊的脸掩盖自己内心的狡猾,所以很多时候别人不会像很快地就信任我一样去信任他,这个我跟他聊过一次,没办法,他只能靠勤快补上天然的不足——我可能跑俩趟就出单,你就跑三趟呗,咱们总不能因为没有一张带有欺骗性的娃娃脸就去整容不是吗?至于什么言谈气质,那都是附加,做销售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老实的脸,你长得像小郭子一样下贱又狡猾,那你就不适合干这个,或者你就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人都是视觉动物,别听别人讲得那么玄乎,没有那么多诀窍,就是第一勤快第二实在,其他的都不太重要——我见过一个离谱的销售,他说话都结巴,一句话卡在嘴里得说十分钟,但是人家业务很好——重要的东西不在你那个嘴巴能说得多舌灿如花的,越张牙舞爪越容易招人讨厌,别成天自作聪明去编谎话骗客户,你谁都骗不了,实话实说效果要好得多——当然,你总不能说出‘神州二号这个玩意屁用不管’这类话来,那你不是业务能力不行,你是脑子有问题了。。。
但是跟我也没关系,我自己做业务得出来的一点窍门那时候很少对别人说,因为别人怎么做业务不关我的事,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做业务的方法,犯不上我去教育他们——而且教也没用,有的人比如我,就是太聪明了需要装得笨一点别人才会信任我,有的人比如老赵,你怎么教他他都是个一心只想着上嫖的老嫖客,没有用的。后面我自己开公司,也曾经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怎么培训别人的业务能力,也看了很多相关的书籍,最终发现这玩意根本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理论体系,你只能因材施教——所有那些方法理论什么的只不过是个敲门砖,有的人他连入门都进不来,这种人你就教育不出来,我的话,我后面做培训都是把大方法讲一下就让他们出去做业务,然后挑几个脸皮厚脑子好肯干活悟性强的人专门培养——这样的人培养俩三个做出来的业务比剩余十几个人加起来都多,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天生就能吃得了这碗饭,也总有大部分人只能做一点点业务勉强糊口的,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没办法。
所以年后启东市场基本上就放羊了,我根本管都不管,三天五头跑回南通和常虹幽会——现在常老板死了,厂子里很多业务都需要常虹去抓,所以她不像以前一样自由了,常老板这个老光棍,死都死了还要给我添麻烦。启东的业务大概砍了一半多,张总三天五头打电话骂我,威胁我要撤了启东市场——你真有意思,这就跟威胁我要割我痔疮似的,我没有这玩意你拿啥割?你都不如威胁我要割我包皮,我还可以象征性地怕一怕,所以有时候我觉得老板们也很搞笑,他们大部分时间不知道员工在想什么甚至做什么——特别是销售业务,业务员跑出去干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只能靠业绩在那里猜——张总肯定觉得我每天都是在上嫖,其实他想得也大差不差,要不是机灵鬼在做业务启东市场已经没法看了。但是不关我的事,因为我虽然不做医药业务,却在做姑娘业务,我觉得后面这个更累,而且搞得我更忙——
我跟米娜把常虹的事说了,她爹咽气了,老头子对我有大恩,我高低得陪常虹一段时间,我和她的爱情已经在消散,不那么重要了,何况别人涉及了生死,在生死面前所有的情爱都得靠边站不是么——
"所以,你为了死亡就可以放弃自己的爱情?"米娜问我。
"不然呢?我还为了你的小小爱情无视别人的生死吗?你未免把你的爱情看得太重了——我借用别人的一句话,你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在别人眼里你可能不过是一个小丑——说白了,就便没有这个死人,我也是要跟你分手的,其他的我不知道,分手是一定要分的,这是铁板钉钉早就定好了的事,就像你我终归也会死一样确定——你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就像我的那些客户一样,得了癌症拼命地拖延,但是难免一死——我回去过了个年这些家伙死掉一半还多。。。"
"那不还有一半活下来了吗?"
"啧,你真犟。。。活下来的不也还得死吗?时间问题罢了。。。"
"就没有一个人康复吗?"
"哦。。。我想想。。。有的,但是很少,大部分人都死得很惨。"
"你有没有觉得,爱情也有点像癌症?非常顽固,怎么都治不好,即便是治好了,身体也会留下很多后遗症,这个人就再也没法像以前一样健康快乐地活着了。。。"
"你一说还确实。。。那我他妈不是同时长了俩个瘤子?你是一个,常虹又一个。。。干哦,该不得我做什么都觉得不得劲——但是老子身体好,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长瘤子就长呗,不耽误我吃喝嫖赌就行——反正现在看来我是过得没什么问题的,每天。。。不能说开心吧,反正没有那么不开心,我该知足了,同时长了你们这么大俩个瘤子还能过得不错,我有什么好埋怨的?凑合过吧。。。"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想切掉我这个瘤子?"
"嗯呢!常虹我也会切掉她的,我不爱她,她还不如你呢,起码你特别深切地爱过我,长在我心上了——她的话,大概就是长在我屁股上的一个瘤子,我说实话,我都不需要去医院,哪天心情不好搞一点碘伏搞一把刀子,喝二斤自己就切了——毕竟切屁股能把人切死的还是少,切心上的瘤子老子都不怕还怕切屁股上的?"
"你有点搞笑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一个良性肿瘤,不切也可以呢?"
"不行,必须切掉——哪怕你是良性的,长在我身上我也嫌弃难看——我这么爱美的一个人,不会长那么大瘤子四处走的。"
"好吧。。。但是你别着急,让我再长一段时间。。。查理,我问你,你说你突然非跟我分手不可,有没有钱的原因?"
"没有,只是因为你这个瘤子变了,我不想长着了——钱的话,我不还你了,就是硬抢你,就像我硬抢某玉柱老板一样——这个事也怪,我玩弄吕以纯,我不爱她,但是我就愿意给她花钱,你的话,纯粹就是硬抢——"
"抢吧,我也不需要你还,毕竟,你虽然没有给我钱,但是给了更珍贵的东西——你的爱。。。"
"滚吧,越说越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