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傍晚时刻,大启的夜禁并不严厉,反而尤其是夜晚,灯火阑珊下才见得繁华。大启民风淳朴,路边摊贩的推车或商铺前皆挂着一盏圆弧纸灯笼,为过路行人马车照亮前路。
一个幼童正往灯笼里点火,然而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够不到头顶上的灯笼。
景梨歌余光之中瞟见此景,出声喊停了马车。
“怎么了?”景临之见梨歌扶着木座下了马车,疑声问道。却见景梨歌一言不发的行至那幼童的身前,取过了那支白烛,微微踮脚伸长手臂伸向里面的灯芯。
一阵橘红色的柔光缓缓亮起,隔着白纸影影绰绰的照在景梨歌的脸上。
她的手臂处衣袖微微滑落,露出里面纤细无骨的手腕和一截白玉般的小臂。
见烛火亮起,景梨歌勾起唇畔,眉眼间皆是笑意,温柔的倘着水一般,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投在纸上一片如诗的剪影。
景临之不自觉的柔和了眉眼。
梨歌笑起来真美,不同于她冲着刘氏笑时的模样,虽然她很不爱笑的样子,然而一旦笑起来,似乎。。。。。。景临之也微微勾起唇畔,似乎连他都染上了春日的颜色。
“橘黄色的光芒看起来甚是温暖柔和。”景临之忍不住开口道,一旁的月牙微微变了脸色,目光不明的望向景梨歌。
“是吗?”景梨歌依旧淡淡的笑着,只是不知是否是光芒过于明媚,晕眩了眼睛,景临之竟觉得那笑意被烛光照的一晃一晃,虚无的几乎破碎。
“可惜了,我却是欣赏不到这般美丽的光景。”景梨歌轻声说着,语气淡淡不喜不悲,仿佛随时会如消散在空中一般。
景临之心思并不细腻,听不出其中变化,只笑着说,“当然了,你正处于那光景之中,自然是看不到外人视角所看到的风景。”
说罢翻身下马,接过景梨歌手中白烛,走到另一盏纸灯笼前点亮了它,然后转身面对着景梨歌笑道,“怎么样,可有看清了?”
景梨歌摇了摇头,“我。。。。。。”
“小姐姐。”方才的幼童突然说道,小手拽着景梨歌的手不停摇晃着,“谢谢你帮我点了灯笼。”
景梨歌拍拍他的头,“不客气,还有需要点的灯笼吗?姐姐再帮你点上。”小家伙听到这话,微微摇了摇头,指着身后货物架子上的灯笼说,“不用了姐姐,那个你够不到。”
景梨歌当下只觉得“啪嚓”一声什么裂了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扬起了大大的维笑,覆在幼童头上的手一下下拍着,力道越来越大。
“宝宝,做人要知恩图报知道吗?”
月牙横空冲出来一把搂住景梨歌,“小姐!小姐!在大启对儿童施暴是要囚禁一生的小姐!您还年轻世界这么大您得去看看啊!”
景梨歌眼神崩坏,“我要教他重新做人。”
小小的孩子躲在一脸茫然的景临之身后,环住景临之的小腿可怜兮兮的说道,“哥哥,小姐姐的眼神有点儿像河鳝啊。。。。。。”
正闹着,孩子的母亲从店铺里走出来,看着灯笼点起来了,便对着景梨歌三人不住道谢,之后便牵着那幼童进了店铺里。
毫无缘由的,景临之莫名舒了口气。
兴许是初见梨歌时她周身的清冷与淡然的神色,又或许是她面对太子和刘氏时的冷静,种种迹象让他觉得梨歌完全不像一个十二岁处于豆蔻年华的少女该有的模样。
但现下,景临之看着一旁气鼓鼓的景梨歌,悄悄弯起了唇畔。原来是不准别人说她的身高的。
真好,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多可爱。
“梨歌,你还记得从前到了年关,我们两个也偏要自己点灯笼,结果点着了又太害怕,手一抖把蜡烛扔了出去,最后把整张帘子都烧着了。那次可真的吓到我了,还以为会惹出什么事儿。。。。。。”景临之不由回忆起幼时的事情,絮絮说着,景梨歌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还是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