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榆退出临华殿(太后主居所),直接行至太子旁道:“太子可起了。”
听罢,太子缓缓起身,与方榆一道出了长乐宫。
在岔路即将分开之时,方榆唤住太子:“殿下这次也太急利了些,当真辜负了娘娘多年的栽培之心。”
“老师心中如明镜,必知煦之用意,否则老师前些日子何必称病谢客?三大公里,宋家推波助澜了一把,老师是视而不见,故此,煦的法子才有可行的机会。今日,在皇祖母面前,老师想必也是站在煦这边的。”
太子面对方榆,毕恭毕敬的行了学生礼,回答。
方榆捋了捋下巴长长的寿须:“老夫不过只教了太子一事,当不起殿下老师二字。”
“在煦心里,方大人一直都是煦的老师,教导煦为帝者的道理。”
“不用急着套近乎,殿下如何会以为老臣会舍弃自己的亲妹来替殿下谋划?”
“在老师心里,大周江山更为重要。况且,皇祖母于煦有辅导教养之恩,他日煦不敢不孝敬于祖母。”
“好,老臣也不瞒殿下,刚刚娘娘有易储之意。老臣会替娘娘查看各亲王世子品行,此时殿下该如何自处?”
“当韬光养晦。”
说完,太子又行一礼。方榆满意的捋着寿须,走远。
建元十八年的新春,注定是个多事之春。
先是恭帝罢朝,后是太子不理朝政。
无奈之下,方太后只得从幕后移至朝前,仿效汉后吕雉垂帘听政。
原大振士气的庶族们沉寂下来,生怕被方太后寻到错处发落。而世家趁此机会休养生息,总是得了段缓冲的时间。
而太子果真对朝事不问,日日居于皇家别院——景阳山庄。
镇日里以文会友,一派闲士风度。
景阳山庄设有一集贤居,广招天下名士。只需有一技之长,皆可入景阳山庄的大门,求得一人的生存。
所以,集贤居内也多穷困潦倒的学子;穷途末路的江湖侠客;一朝家财散尽的商栗巨贾;喜爱偏门学说的杂家等等。
也算是揽尽人间百种人了。
三月三百花诞辰之前,一窝贵女在乐安郡主房内小聚玩耍。
本来是谈一些衣裳手饰、诗词歌赋的正常话题,不知怎的,就偏了楼。
与乐安郡主算是同年出身的宋八娘子攸安,小心的拈起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一下全塞进嘴中,边咽边问:“那集贤居的人真的都是怪人吗?”
宋攸安的性子不像她爹五老爷更不像她娘小胡氏的精明强干,平日里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小吃货。她的语录就是:食色性也,吃是天下第一要务,八卦就是最好的下饭菜。
不知气的小胡氏几次倒仰,把这小冤家塞回肚子里才好。
阻下攸安还要往杏仁芝麻饼伸去的手,三娘子攸宝责怪堂妹:“现下吃这么多,待会的饭食又吃不进去了。”
她是公府几个未出嫁的姐妹里最大的,也是嫡出的嫡出中的第一位。平日里积威日久。
面对小胡氏,八娘子或许还可找出许多理由来,可对着三娘,只有悻悻的收回手的份。只撅着小嘴,恋恋不舍的看着没吃到嘴里的杏仁饼。
谢卉儿好笑的拿起一块递给八娘,道:“三娘太较真了些,最多是咱们八娘留不出肚子吃午膳罢了,听说今儿个长主府的大厨是大舅母刚从江南挖来的?最会做糖醋鲤鱼了?”
攸宁看着八娘,笑应。
八娘一把抢过饼干,生怕谢卉儿反悔,言:“就这一块,我吃了就不吃了。对了,你们还未回答我呢!”
众人笑作一团,攸宁拉着谢卉儿的手,两人笑得直不起腰,很有几分威严的三娘和谢芬儿也叫乳母揉着肠子,笑得肚子疼……
总算笑够了,谢芬儿想了想,回答了八娘的问题:“听哥哥说过,集贤居多是一些底层人士,有些连庶族也不如,不过每个人都很有几分本事就是了。至于怪处,人人都有其特点,不可随意说人奇怪。”
“谢家姐姐说的不对,哥哥说那日集贤居招聘,有一贼眉鼠眼之人,片刻就生谈(古意:吃)了一条三尺长的毒蛇。我听见的时候可就直接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六娘宋攸悠道,还配上惟妙惟肖的神情。
这下,小娘子们就打开了话匣子,一句句的细数听到的那些怪人。
“有一巨汉,一下举起了千斤鼎来。”
“那算什么,还有一个人身上都是鳞片的,刀枪不入。”
“我知道一个,不是怪人。到很有才学,总是穿白色道袍,不到半个时辰就破了麒麟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