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明远,应当只是与种建中擦肩而过的一小段人生片段罢了。
明远转开视线的同时,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种建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熟人的注视,但那注视的目光随即消失了。
他猛地在马背上转过身,鹰隼般的目光来来回回,在道路旁某个方向的人群中飞快地搜索。
只是这于事无益——见到“种官人”朝他们看过来,路边的汴京同时高兴地举起了双臂,并且发出阵阵欢呼。他们反而将种建中的视线遮蔽了,因此种建中没能看见在人群后的某个人。
但是种建中很确定,刚才一定是看见了明远的身影。
一想到明远竟在这里等候,种建中心中涌起一阵欣慰,这比他胜过辽人那名斡鲁朵还要更欣慰三分。
可是他又一下子失去了明远的踪影,这让种建中心生不安,顺手拉住了马缰。
他想要下马,去自己刚才经过的那个地方好好找一找明远。
没想到他一勒马缰,身后跟着的数十名班直护卫都赶紧停了下来。众人都有点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一名小黄门越众而出,轻轻一拨马头,便来到种建中身边。
“种监丞,怎么了?”
那名内侍身材健梧,不知他是怎么长的,颏下竟然有几枚稀稀疏疏的胡须,声音也比较低沉,不似其他宦官那样尖细。
这名身份不高的小宦官见到种建中的模样,便猜到他是在找人,于是小声劝道:“御驾还在后面,监丞实在不宜在这里下马。另外此处的人数众多,监丞还应为的安危考虑,万一他们一下子全涌上来,拥挤踩踏……”
片刻后,种建中垂下目光,颔首道:“这确实是老成之言。不知黄门如何称呼?”
这名小黄门一下子露出兴奋的眼神,道:“多谢监丞垂问,小人姓童,名贯。”
童贯——
种建中横眉冷对眼前傲慢的辽国使臣。他身后的宋臣,大多数与他表情一致,将辽使的表现认为是故意挑衅。
适才种建中与辽国斡鲁朵中的弓箭好手比赛射箭,两人一直比拼到十多轮,最终是斡鲁朵箭手射出的弓箭连续两次脱靶,种建中便赢得了胜利。
这比赛中有一项不对等的地方:种建中所使用的硬弓,是二石三斗的强弓,这样的弓,若是在战场拉开射出铁簇箭支,已足以射穿铁制铠甲,重创敌军。
但辽国那名斡鲁朵选择了二石五斗的硬弓,比种建中的力度还要强上二十斤。
比赛一开始,双方就商量好了,比箭的标准是“准头”,也就是是否能中靶。
斡鲁朵箭手选择了更硬的硬弓,以至于射到后来,气力便难以为继。在宋人看来这是“不自量力”的表现。
但辽国那名副使却一直以此为借口,冷嘲热讽,出言讥刺。
“想不到,南朝在文官里隐藏了一个弓箭好手。”
“明明武艺精强,却不愿去军中,反倒愿意做一个庸庸碌碌的文官。”
“哦,我懂了,南朝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才能得到功名利禄,你不愿去做武将,恐怕是南朝给的功名利禄给得还不够吧!”
种建中脸色顿变,两道俊美的长眉斜斜扬起,目中似乎在喷火。
若对方不是身居高位的辽国副使,种建中怕是要当场上前邀战,好好比一场武,让这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少年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勇武之士。
谁知辽国副使还没完:“不过,南朝不能给你的利禄富贵,本……本使这里能给。”
他一转身,从身边随从那里取过一块大银锭,递给那名输掉比赛的斡鲁朵箭手,道:“去,把这枚银锭拿去箭靶那里,安在红心处!”
斡鲁朵箭手与种建中比试一场,已知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心中生出了敬佩。此刻听副使说得如此刻薄,竟愣了一下,才转身往箭靶那里走去。
辽国副使说完,见自己一番话,令大宋一方,无论是皇帝还是臣子,无论是文臣还是护卫,都气得炸毛,这少年却显得非常得意,双臂一抱,摆出一副“我单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甚至还回头与萧阿鲁带商量:“不知道南朝今年的五十万银绢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官家赵顼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
种建中脸上却再无怒容。他面沉如水,转过身去,冲着武械架子旁站着的班直护卫们大喊一声:“换弓!”
早有班直护卫看不过眼,举起二石五斗的硬弓要拿给种建中。
种建中却摇摇头,指了指旁边一副——三石的强弓。
“这……”
看管军械的护卫们心里清楚,这枚三石的硬弓,自从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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