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把药喝了吧?”
墨瑶抬起头,就见蓝磬端着药汤而来,脸上沾着炭灰,看来药又是她亲自煎的,放下手中的墨笔,接过药碗,倒不急着喝,用手绢帮她擦去脸上的灰道:“怎不让下人做?”
蓝磬这二十年来在庙堂上风光无限,到底养成了不甘于人的性子,回到陌石山庄后她依然费力经营江湖上的地位,由于此时已不需要再回到朝中,所以她自然以真面目示人,再不易容。
自从离开京城后,蓝磬唯独在墨瑶跟前才收敛那些傲气,对她呵护有加,言听计从,倘若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偏偏几年如一日,让墨瑶觉得三生有幸。
唯一让墨瑶哭笑不得的便是蓝磬不知何时开始竟然有了爱吃醋的性子,这些年半点没改,以至于自己教的学生里一个男子都没有,蓝磬连十五六岁毛孩子都要提防。
蓝磬道:“惰儿带着靖儿出去了,其他人我不放心。”自从纪纲背叛之后,蓝磬为人处事愈发小心谨慎,除了早年就跟在她身边的人,其余的到底都不再相信。
当年纪纲整出来的事闹得很大,蓝磬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从那场浩劫中可以说无人全身而退。
如今跟在她身边的亲信也就剩下李胜和惰儿,还有当年四圣使中的三位,盛凌死在了纪纲的算计中,好在其他三人并无大碍,如今依然跟随蓝磬在江湖中闯荡。
墨瑶乖乖接过药碗喝掉,当年她以为蓝磬被朱棣赐死,心灰意冷的那段时间几乎昼夜不眠,最终还是熬坏了身体,得心悸的毛病。
好在朱棣到底是仁善之君,他给蓝磬的药不过是强劲的假死药,足足让蓝磬假死了一个月。当时安葬蓝磬的棺材也是朱棣特意叫人做的,怕的是蓝磬在普通棺材里真的给憋死。
为了让夜殇的死坐实,朱棣瞒着所有人做这件事,直到墨瑶扶着棺回到陌石山庄后,一个月的药力快过去了,朱棣才派李兴亲自向墨瑶解释这其中的关键。
药实在是苦,蓝磬见她皱起眉头,便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甜水,道:“快喝点儿这个,解解苦。”
自从蓝磬跟墨瑶坦白真相并得到谅解后,她变得异常勤奋,有事儿没事儿就巴巴的往厨房跑,把墨瑶照顾的无微不至。
“怎么样?甜不甜?”
墨瑶抬眼看蓝磬眼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好歹也是一帮之主,没有正事可做?天天抢着干下人的活儿。”
蓝磬嘿嘿一笑,道:“比起你对我的好,我做这些又算什么?”说着握住墨瑶的手,“瑶儿,我从没想过会得到你的谅解,我曾经想着,等你知道真相后,若是恨我怪我,我自会以死谢罪,不再让你痛苦难过。”
墨瑶嗔怪看她一眼,道:“你死了就不会让我痛苦难过了?到时留下我一个人带着靖儿,孤儿寡母,你倒是安心了?”
蓝磬怔怔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墨瑶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左不过是前世今生的冤家,我这辈子就爱过你一个人,无论你身份如何,我都已不会去在意了。”
蓝磬怔怔看着她,只一会儿便看痴了,墨瑶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真是百看不厌,心里一动,便道:“我之前也跟小羽学过厨艺,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
墨瑶重新拿起桌上的画笔,笑道:“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蓝磬一脸怨念,“怎么?你嫌弃我的手艺?”
墨瑶懒得去管这小孩儿心性的人,只说:“这是身为妻子的尊严问题。”
蓝磬被噎了一下,竟然是这样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只是她心中已深刻地了解到,在墨瑶心中那个英姿飒爽的“凉国公世子”和冷傲于世的“锦衣卫提督”从来没消失过的事实,那个被自己杜撰出来的人仍是她认定一生的丈夫,她的天与地。
蓝磬曾经很在意这一点,毕竟她自己本身并非男子,虽然为了方便一直以男装示人。
可时候长了仔细想想,墨瑶深爱自己并非是由于外貌身份,而是她口中所谓的“品德与智慧”。这些东西,只要自己一天还持有着,在墨瑶眼中,自己便永是她最在意的人。
所以更想要继续努力,一辈子朝“变得更好”的目标不停歇地迈进。
两个人正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刻,却听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爹,娘,你们在里面吗?”
墨瑶立刻站了起来,道:“是靖儿回来了。”
蓝磬撇了撇嘴,皱起眉头,嘟囔着道:“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回来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