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觅初不知该说什么,原来她的母亲也早亡,原来他也是爹爹陪在身边长大的。只不过他的爹爹还好好的活着,而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见爹爹一眼了……
“柳姑娘似乎对书法有所研究?”他轻轻用食指关节扣了扣桌子,发问。
“谈不上研究,勉强能入眼罢了。”
甄朗云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进了旁边一个连着的厢房,很快取出一沓澄心堂纸来,置于书桌之上。又取了一块墨出来,细细研磨。柳觅初在一旁看着,竟不能认出是什么墨,不由得问道:“恕我见识浅薄,不知这是什么墨?”
他将宽大的袖口扶起,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这是我母亲自己研制的墨,取名松竹。”
柳觅初对这位甄夫人的敬佩更深上了几分。
只见甄朗云取了一只细管狼毫,递向她:“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见柳小姐真迹?”
柳觅初微微一愣,打的竟是这种心思吗……
自逢家变以来,她已经很久再没用动过笔,偶尔写一封书信已是了不得,字定是大有退步。然而另一方面,她又手痒难耐,确实想试炼一二。想了想,她还是接了过来。
“献丑了。”
华宴初凉,浊酒余欢尽,泪影彷徨。匆匆长亭远望,累累行囊。韶光锦瑟,转眼间,萧瑟斜阳。心不干,逝川如斯,相知然后相忘。
别后经年零落,叹风尘尽染,海角天方。回头西风凋蔽,万里清霜。花开陌上,明湖月,梦里无双。空遗恨,别时语咽,天涯已是秋殇。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柳觅初写下了这首词。不亚于男子潇洒的楷体跃然纸上,大气又灵秀,挥笔而就,毫不拖沓。
柳觅初往旁边走了几步,甄朗云则走上来,细细的看了两眼,那有如寒潭一般的眼睛竟暗暗起了波澜。
他没有对柳觅初的字作出点评,而是问道:“为何选《汉宫春》?”
这一问把倒是把柳觅初问住了,为何选?不过自然而然之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第一次为他抚琴,他也这样问,仿佛每件事都要有个因果才对。她活的随性又认真,除却大事上,其余的时候其实更愿意慵懒随意,他这样问,她其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随便捡了一首罢了。”
他轻轻念道:“相知然后相忘……”然后看向她:“果真如你所言,没有任何意思吗?”
柳觅初一怔,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若非如此,难不成甄公子以为我是那等轻浮女子?”
甄朗云眸色一沉,似乎比她更为不情愿继续这个话题。
正巧这时芙儿又进来了,“少爷,柳姑娘,可以用午膳了。”
甄朗云点点头,径自走了出去,柳觅初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也跟在后面,心里暗暗叹气,似乎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经这一问,怕是更难结好了。甄朗云果真是怪人,心思比女子还要难以捉摸,叫人猜也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