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阵也哭累了,叫柔云传了膳,穿戴齐整下了地,算起来竟是这么多天来头一次下地进膳。
她手上戴了绞丝金镯子,头上簪了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端端正正的叫柔云上菜,今日只三素两晕,她说:“叫厨房继续上,摆满了桌子才好。”
柔云说:“姨娘,大夫说您得忌口,切忌大鱼大肉……”
孟姨娘咬了咬牙,说:“那便上素菜,无论如何今日得给我上满了!”
肖嬷嬷摇摇头,拍拍柔云的手,又笑着和孟姨娘说:“这便去了,姨娘先用着,我去厨房催催。”
过不了一阵厨房便一道接着一道上齐了菜,她吃的慢,一口皆一口,用了足足半个时辰,绣花瓷碗中的白米饭都不曾下去一半。
柔云心里莫名的觉得奇怪,惴惴的问:“菜都凉了,可要送下去热热再吃?”
孟姨娘摇了摇头,正将筷子往嘴里送,外头肖嬷嬷着急忙慌的过来了,说:“姨娘的大嫂来了,刚过了二门,马上便要来了,姨娘可要见见?”
孟姨娘冷笑:“见,为何不见!”她只当他们都来看自己的笑话,眼浅之徒,不知她若是倒了,整个孟家都得跟着完蛋!
她大嫂不一阵就过来了,脸色很是不好看,本就刻薄的长相更是添了一层霜,一声粗布麻衣不干不净的,比之甄府最下等的婢子也不如。进来也不说个礼,直直便开口怒问:“小姑这是怎么做事的?满打满算给你哥哥打了包票,现在呢!我说我们青青已许了人家,那外头的人便问,我说她是个有福气的,被甄家瞧上了!谁想过不了几日我家的铺子也被砸了!你哥哥还被打瘸了一条腿!现在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我一个妇道人家整日里忙里忙外,还要照顾着你孟家唯一的根!你侄儿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你却连个说法都不给!”
这妇人说的唾液横飞,毫不客气的便坐在桌前。
柔云看不过眼,正想说几句,被肖嬷嬷拉住了手。
孟姨娘也不发声,就冷眼盯着,她大嫂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又是一阵讥笑:“呦,小姑吃的好呢,我们家里大半个月也用不上这么多菜,你在这里享着清福,我和你哥哥你侄儿在家中受苦,孟莹莹,你黑了心肝不成?!你倒是给个说法,把我的女儿叫出来,若是不成,我女是个好的,这里还有人排着队等着娶!”
孟姨娘说:“大嫂今日上门来就为撒泼?”
孟姨娘大嫂并不是个好招惹的,市井出身,比之一般的闺阁女子粗鲁了不知多少,哪儿能容的这点儿不快?当下便直指着孟姨娘的鼻子骂上了,拍桌子一点儿都不含糊,什么难听说什么,诸如“你这小妇养的!吃了你娘的熊心豹子胆,什么话也敢说!”、“你娘在地下也要被你气的回了魂,什么东西!”、“没良心的畜生,我将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满屋只得她一人的叫声,阖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连动一下身子都不敢。
只等着一阵骂过了,骂的累了,方才歇下,坐在桌子上指使柔云:“还不给姑奶奶上茶!?净是没眼色的!”
柔云气的直瞪眼,身子挺挺的站在孟姨娘身后,不为所动。
她大嫂还要骂,孟姨娘却冷冷的看着她:“骂完了?”
“你这是什么种的态度!”
孟姨娘不理会,径自吩咐了柔云:“叫几个护院进来,将人给我打出去,往后再不许上甄府来一趟!”
柔云应诺的中气十足,提步便往外走,那妇人许是没想到孟姨娘是这么个回应法,立时气的瞪直了眼,又要破口大骂。
肖嬷嬷是孟氏的远方亲戚,也认得她大嫂,赶紧上前拉住不许她再开口。
护院很快就进来,拉扯了她出去,那人走时还一边走一边骂,嗓门亮的,也不知走出去多远尚能听见响声。
她往院子里瞥了瞥,妙竹站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紧紧缩在嬷嬷身后,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来看着她,满是畏惧。
她冷声吩咐丫头阖上门,又回头问柔云:“老爷他们何时启程回本家?”本家的老太爷不喜孟姨娘,上一个十年寿便没有到场,她嫁进甄家二十年,还没有去过秦鄞本家。
柔云说:“约莫是明天。”
孟姨娘叫丫头打开槅扇,说道:“我有事要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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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觅初回府已是傍晚时候了,紫桃知道她来了,说什么也不轻易放人走,絮叨了好一阵。孙妈妈也是百般挽留,早早就吩咐厨下备好膳食,她不能拒绝,想着甄朗云中午也不曾用膳,就草草的用了几口,停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