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长,午间浮云蔽日,身后高耸的白塔虚化成一个圆点。
且惠坐久了车犯困,又不敢真的睡着,歇上三五秒,就掐着腿命自己清醒。
再换到下一程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黄秘书踩了一个急刹,车身猛地顿住。
且惠的身体不受控地往前栽,快要撞上前排座椅时,被斜里伸出的一只手扶牢了。
黄秘书停稳车,心惊肉跳地解释:“刚才一只兔子蹿了出来,差点撞到它。”
他回头,去查点沈宗良的脸色,就看见他半抱着惊魂未定的小姑娘。
且惠苍白的半张脸,隐没在他的手臂之中,贴着皮肉。
没有一丝阻碍的,她感受到成年男人的那份坚实有力,一下就烧红了脸。
她于混乱中起身,草草拢了一下头发,低着头喏喏:“谢谢沈总。”
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如果不是车窗外的鸟鸣声适时停下的话。
沈宗良面色不改,突然落空的臂膀微微一僵,“没事,举手之劳。”
车子重新发动,且惠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敢看他。
他淡声吩咐了句“慢点开”。
随后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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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麦田如波浪起伏,虚浮日光里,错落出她眉眼间的怔忡。
要隔开一段岁月,人们才好重新审视当时的自己,才能看清楚一些事实。
到了英国之后,她总是不断地追问,这孽海情天的错综一局,到底如何才能避开?
在无数个深夜里,且惠假设了很多种如果,却没有一种能反推成功。
她躲不开的。
紧张就是答案,通红的脸颊就是答案,不听话的心跳就是答案。
而潦倒的结局早就写在了他们见面的这一天。
后来且惠去大英图书馆,一封敦煌遗书《受十戒文》引得她反复细看,三界寺僧人法信告诫沙弥——“暂时因缘,百年之后。各随六道,不相系属”,但冲不破的清规戒律背后,却又写着: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也许,是且惠出于私心,误读了佛家诫文。
可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沈宗良,想到她颊边散不开的红潮,想到这一天。
迈巴赫开出禁区卡口,从游魂状态回归的且惠,才发现车上好像少了人。
她扭头问:“纳言哥哥没有一起下来?”
“他留在山上陪客人。”
“噢,这样。”
眼见沈宗良眼眸低垂,一副散漫不耐的样子,且惠也不敢再多话了。
原本还想问一问披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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