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谁才是花儿
我没有想到他这样琐碎,像小时候我病了时母亲一样,可是我莫名的就觉得安心,点头道,"臣妾正要谢皇上呢,那个,嗯,雪梨很好。"。
他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朕知道你胆子小,有什么事儿也不敢跟人说,其实你不用怕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吩咐下去,那些奴才们敢怠慢,你直接叫慎刑司拿大板子打他们。"。
他说得轻描淡写,寻常至极,仿佛哄小孩儿的口气,我却只能在心中苦笑,以我的位份,若不得宠,内务府敬事房不刁难克扣我就很好了,哪里就说到吩咐得动慎刑司的人责罚他们呢。
然而这样的话我自然不能说出来,只道,"奴才们并不敢怠慢臣妾,臣妾也并不怕什么,是臣妾想着不用太麻烦而言,谢皇上挂念。"。
他却神色一正,"既是并不怕什么,那么有了事,为什么自己遣了奴才们,自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
我不料他竟突然又提起这个,身子止不住的一颤,他立时便察觉了,抱着我的手紧了紧,"朕听皇后说,那裴才人揭露出在外园里时,你和韦氏之间有些蹊跷,嗯,你说,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将我所忌讳的事此时全都问了出来,而我却半点准备都没有,我的身子顿时绷得更紧,想脱开他的怀抱却不能够,他一反之前的温和,脸色有些冷了下来,"龚氏,你有什么瞒着朕的么?"。
地炕烧得很旺,烘得杜衡的香气愈发的浓郁,我的头闷闷的发晕,只觉得手心里腻腻的全是汗意,"皇上,臣妾……臣妾……"。
眼见皇帝的眼里渐渐有了冷意,我咬一咬牙,手指狠命的在腿侧一掐,眼里盈盈的就有了泪意,"皇上,臣妾并不敢欺瞒皇上,只是当初……,"我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有些回暖,抚一抚我的发,轻声道,"你说?"。
深吸一口气,我下面的话说得流畅并且合理,"当初老嬷嬷来查问谁丢了帕子,韦氏畏惧,就指出那帕子是臣妾的,而那帕子确实是臣妾的,臣妾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百口莫辩,等到了后来,又有消息说,是,是皇上您那夜在花亭里遇上谁,她,她这才……"。
说到这里,我不再说话,然而我这模棱两可的语气,却让皇帝了然,他皱了皱眉头,"韦氏竟是如此品行,倒是朕往日看走了眼。"。
我无声的叹息,当日韦清荷确实向王嬷嬷出卖我,而后面发生的事,我用那样模棱两可的感叹带过,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别人要做什么判断,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此,亦算不得说谎了罢,只是我的心里,为什么那么虚怯歉疚呢!
第二天早上去坤宁宫请早安时,皇后仿佛已经忘了前天裴才人说的那些话,见我到了,她破天荒的向我微笑点头,"龚妹妹的身子可大好了么?"。
往日里她从没有主动对我这样,我竟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忙谦恭的回禀,"回皇后娘娘,嫔妾前儿回去时,路上受了些风,并没有什么大碍,今儿已经没事了,谢娘娘费心挂念。"。
她笑得温婉大方,"多少大毛病,都是从小里带起了的,你若觉得不好,只管自己在屋子里歇着。"。
我行礼谢了凤恩,转眼看时,如昭仪正似笑不笑的看向我,那日我以很强硬的态度从飞霞殿退了后,这两天我过得心惊胆战,然而奇怪的是,她竟然并没有来找过我的麻烦,琥珀都觉得纳闷起了,而那日被召去飞霞殿,我也只简单的告诉琥珀说,为的是裴才人诬蔑我和韦氏勾结的事儿。
饶是琥珀聪明,她也想不到内里还有别的什么,只说八成是见皇上这两天突然宠起我来,不敢轻举妄动了的,但是我心中阴影仍在,咋见她这副表情,心内顿时一突,硬了头皮给她以及她并排而坐的静夫人行了礼,她的目光低垂下去,仿佛没有看见我般的,静夫人的目光在我脸上一转,也只点点头,却是向皇后说的,"一直瞧龚妹妹都是新进的这一批里最出挑儿的,嫔妾往日还纳闷,皇上怎么就放了这么个花儿似的人在一边儿,倒去宠那个心术不正的韦氏,如今看来,这老天爷的眼睛终究是亮的,让咱们皇上发现了谁才是花儿,谁才是草儿。"。
说到花儿草儿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见静夫人的目光恰恰落在如昭仪的脸上,嘴角溢起一丝似讥讽的笑,在如昭仪有反应之前,她就已将目光移开,巧不巧的又在众妃的脸上淡淡扫过。
众妃的脸上就不好看起来,看我的眼神里亦带了怨毒,我齿间顿时一冷,看向静夫人时,她正一脸无害的笑着,仿佛真的只是针对我和韦清荷而已。
皇后却似并没有发现似的,端起茶碗轻抿一口,点头道,"静妹妹这话说得有道理,只是那韦氏受了皇恩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落得个永囚永巷的下场,嗯,你们当引以为戒,永远不要步她的后尘才是。"。
她后面的话,是以皇后的身份对着殿内所有人说的,众妃忙起了身,齐齐的应了,皇后一笑,倒也不再说什么,只问外面天气如何,又说起快年下了,太后那边的意思要节俭,宫中用度要删减什么的。
如此闲话一番后,看看皇后脸上露了乏意,众妃也就告了退,我虽然极想插翅飞去,可还是耐了性子,待如昭仪静夫人等先行离开了,我才慢慢的出了坤宁宫。
才到坤宁宫门口,却见裴才人正在门边儿等着,见我出来,她讪讪笑着凑到我跟前,叫我,"龚姐姐。"。
我面色平静的看她,有礼的道,"裴才人有事么?"。
她见我这样,脸上僵了一僵,才道,"前儿韦氏被查出做了那样的事,我被浆糊蒙了心,竟误会了姐姐,巧玉这里给姐姐赔罪了。"。
说着,她就屈膝拜了下来。
拜高踩低来得这样快,我心内不屑冷笑,脸上却堆起笑来,急急双手去扶,"裴才人这是在做什么,贞妃娘娘失去了龙裔,宫中谁不愤慨着急,裴才人心中既有疑虑,在皇后娘娘跟前说出来原是应该的,换了是明月,亦也是这般的,裴才人多虑了。"。